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衷情已被雨打风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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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7)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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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也无法把故事里那个强悍的女人,和眼前这个神色迷惘的瘸腿老太婆联系起来。可是,当梁果复为了寻到一些步枪子弹,按照维臣奶奶提供的线索,在房后老桃树下挖出一堆枯骨时,梁家人就完全信服老太太了。子弹没找着,那些枯骨头,已经彻底腐烂,用锨一撮,就像沙土一样散成粉末。

    梁果复对过宁静的乡村生活失去了耐性,一连几天睡不着觉,时常处在亢奋中,不断地为自己设想出种种冒险计划,并为这种幻想而兴奋不已,有时,会为想像中突遇的险情而失声惊叫,这种叫喊声,在夜里益发瘆人,常把道边儿和孩子们惊醒。那时,道边儿还无法理解丈夫失去常态的心思,甚至有一天,当着她的面,丈夫蹲在灶下,用饭勺刮锅底灰,也没引起她的注意,只把它看作是丈夫近期种种古怪行为的一种,因为在这之前,丈夫还曾把父亲当年在逃荒路上捡来的一把锈迹斑斑的杀猪刀,磨得煜煜发光,那把杀猪刀,已经断了尖,刀刃像锯齿,经过丈夫的打磨后,便有了吓人的样子。

    丈夫的种种异常,并没让道边儿和灾难联系起来。可是一天夜里,当她被一阵金属的碰撞声惊醒,就禁不住失声惊叫起来。她睁开眼时,被一片雪一样的白光刺得发晕,炕上的一堆银币,在她身边闪着强光,把屋子照得像白昼,白光下,一个和传说中鬼怪一样魆黑的面孔,正冲着他微笑着,张开的嘴唇下,是一排玉白的牙齿。起初,她还以为自己正做着一个可怕的恶梦,可是当隔壁的公爹,被她的叫声惊醒时,她就相信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恶鬼。惊慌中她想推醒身边的丈夫,但丈夫却不在了,直到公爹闻声赶过来时,她才稍稍镇静些,准备找到一件锐器,向这恶鬼刺去,可是恶鬼却显然惧怕公爹,一见老人赶过来,立刻就吓得跑到外屋。紧接着听到外屋有人在洗脸,一分钟后,自己的丈夫就过来了。她刚想责怪丈夫刚才哪儿去啦,公爹就两腿颤抖着,用拳头狠擂丈夫的后背,但骂声却明显受到极大的克制:“野驴进的!这是作死呀。”

    “绝对不会。”梁果复说得相当肯定。

    “要死你就赶快自个儿去死,免得连累家里人!野驴进的。”

    “咱死不了。”梁果复一边收拾起炕上银币,一边满不在乎地说。老海南气不过,又擂他两下。

    第一次得手的兴奋,极大地刺激了梁果复,甚至认为,以后每天都可以干两次。可是,同伴维臣的热病,无情地推迟了第二次行动的计划。

    老杨家人谁都说不清楚,维臣患的是什么病,高烧一连多日不退,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呓语时,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鬼话,偶尔还惊呼乱叫,仿佛遇到了巨大的危险。因为狐仙大嫂已浪迹他方,黑风口眼下还无人能治疗维臣的病,奶奶只好天天到宁远寺烧香拜佛,祈求观音娘娘保佑。梁果复每天都要准时来看望维臣两次,希望好兄弟能早日康复。利用这段时间,他又偷偷刮好了一包锅底灰,把断了尖的杀猪刀,又重新磨了一遍。

    半个月后,维臣渐渐显出康复的迹象。梁果复又满怀信心地做出征前的准备,他坚信,第二次行动的日期,将会比他预料的要早几天。只是几天后,当维臣完全康复后,梁果复却陷入了无法安慰的痛苦,因为下午维臣断然拒绝了他,并发誓:今世今生,绝不再干一次那种事,“哪怕饿死!”他说。

    可梁果复现在,对这事已经入了魔,如果说前一次,是为了生计铤而走险,那么眼下,则纯属因为贪婪以及那种对神经强烈刺激而产生的冒险欲望。

    道边儿是在起来做早饭时,才发现了不幸的苗头,因为丈夫的被窝,从半夜时就开始凉了。惊慌中,她不太适当地闯进了公爹的屋子,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公爹。

    一听到消息,老海南立刻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从炕上一跃跳起,来不及穿好衣服,就来到老杨家门口。维臣睡眼惺忪地开了门,心情不佳地接待了老海南,一得知消息,两眼立时像被逮住的兔子,觉得天突然变得冷了,连骨髓都变得冰凉,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牙齿磕碰了半天,却说不出话,直到老海南急得额角冒汗,他才勉强提醒老海南,到普兰镇东北边的大车店那里去看看。说是天太冷,他拒绝了老海南要他带路一块去的请求。

    照维臣指的道儿,老海南没费多少劲儿,就找到了普兰镇东北边的大车店。那里正聚集着一堆人,幸灾乐祸地交谈着。老海南几乎没有勇气走过去,觉得那些人都认识他,又都和他有怨仇,他脸上有些发热,心里又体验到了儿时偷邻居家枣吃时的那种感觉。这地方挺空,他转悠着,想找一个隐身的地方避一避,却没能如愿,无意间,竟凑到了人群边上,并很快弄清那堆人正在谈论的事:昨天夜里,一支绺子袭击了普兰镇,杀死了衙门里的日本人和汉奸,顺道洗劫了大车店,店里的伙计和顺路遇上的人,都被抓去当挑夫了。老海南觉得头有些发晕,赶紧蹲下身子,勉强没有跌倒,费了挺大的力气,才没让眼泪流下。

    老梁家及时宣布了梁果复的丧事,并隆重举行了没有尸首的葬礼。在一家人呼天呛地嚎哭过后,给死者搭了灵堂,立了灵位,摆上祭品,开始接受亲友邻里的吊唁。道边儿还特意刮了一包锅底灰,奉献在丈夫的灵前,因为丈夫活着时,喜欢这玩艺,不管这种做法是否符合道义,对于已赴天国的人来说,只要他活着时喜欢什么,家属就尽力去抚慰他的阴魂,也属人之常情。为了不使全家背上匪属的坏名声,伤心之余,道边儿和公爹经过充分合计,替梁果复编造了一个体面的死法,说他一个人进山打猎时,遇上了狼群,连一块骨头都没剩下。这种说法是可信的,因为在黑风口,葬身狼腹的,不止梁果复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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