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山拉着钟子玉一口气跑出一里多地才停下来。两人仰面躺在路边坡坎下一块巨石上，张开嘴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气还没喘匀净，赵青山听见有脚步声嗒嗒嗒地向这个方向来了。
“快起来，有情况。”赵青山急忙拉了子玉一把。子玉翻身爬起来，趴在赵青山身边，一起将眼睛看着脚步声响起的方向。
嗒嗒嗒……嗒嗒嗒……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接着一个身穿黄色服装的身影出现在赵青山的视野里。
“是兵爷。怎么就他一个人？”子玉说。
“兵爷，快过来。”赵青山确定兵爷后面没有鬼子追来，就站起身招呼兵爷。
瘦猴兵爷还在没命的跑，突然听见有人喊兵爷，定睛一看，原来是会仙楼遇见的那个义士，就离开路面跑了过来。
“怎么就你一个，他们哪儿去了。”
“大哥，一言难尽啊……我们从酒楼跑出去，转去转来竞和日本便衣撞上了，一交手，当场被打死一个，一个腿受了伤，受伤的兄弟让我跑，他，他……呜呜——”瘦猴兵爷哭了起来。
“兄弟，别哭了。我们要把这个帐算在日本人头上！”
“怎么办啊，我——”兵爷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一脸的沮丧。
“兄弟，我们边走边说，这里不安全。” 赵青山将兵爷从地上提起来。
“大哥，我们这是去哪里啊？”钟子玉问赵青山
“去葛城。”
“去葛城干嘛，那里有鬼子吗？”子玉问。
“目前没你们所说的鬼子，但有日本人，日本人满街都是，政府官员都怕他们。”赵青山说。
“那我们不是去送死吗？”兵爷说。
“怕你可以不去。我一个人照样打小日本。”
“好歹我也上战场打过鬼子，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了，索性就跟定大哥你了，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好兄弟！”赵青山一把握住瘦猴的手。“……你身上的衣服太打眼，脱了，把枪也扔了。”
“枪也扔了？我还用它打鬼子呢！”瘦猴舍不得他那杆破枪。
“扔了，再到小日本手里夺去。”赵青山说。
瘦猴照做了，赵青山从包里拿出一套旧衣服扔给瘦猴，说：“怎么称呼你？”
“从小大家都叫我小乐，你们叫我小乐或者马小乐都行。”瘦猴说。
“好嘞！——兄弟，我们走。”赵青山左手拉着小乐，右手牵着子玉，大步向前走去。
山乡的夜色，总是比城里来的早。 六点不到，山峰村落房屋都笼罩在茫茫暮色之中。
三人一直忙于赶路，不觉肚中又饥又渴。听说前面不远就是马头坪，赵青山就打算进村讨点吃食再赶路。
还没进村，夜幕中传来一个老太太凄厉的嚎啕声。
“儿啊——我的儿啊——你们怎么都撇下老娘自个去了啊——”
“快，过去看看，出什么事了。”三人急忙拔脚向哭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哭声是从路边树林里传出来的。
隐约之间，一个老妇佝偻的背影出现在三人的视野里。老妇的面前是一个还散发着新鲜泥土气息的坟堆，在新坟的旁边，还有一座旧坟。
“大娘，发生什么事了？”子玉弯腰扶起老妇。
“大娘，你儿子怎死的？”赵青山喜欢直来直去。
“我的儿啊，——呜呜……”，
见有人询问，老大娘哭得更伤心了。好一阵子，大娘才给赵青山等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娘本来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张金，一个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土匪独眼王偷袭马头坪，独眼王欲强暴邻家闺女英子，张金上前阻拦，被独眼王一枪打死了。
昨天，大娘的小儿子张爻进城给东家办事，行至葛城郊外，听见城内枪声大作，不一会一个手拿短枪的中国人咚咚咚地从他面前跑过去了。当白狗子和日本便衣追来时，张爻就给他们指了一条相反的路。白狗子和日本人追了一阵，没见着人，返回时刚好看见张爻在城门边接受白狗子检查，就一整乱枪将张爻打死在城门边。
“大娘，大叔呢？”子玉问。
“孩子他爹很早就过时了，我一个人拉扯两孩子不容易啊。”
“狗日的小日本！我非杀了你不可！”赵青山满腔愤怒。
“还有那个独眼王，也不能轻饶了他。”小乐说。
“大娘，我们三个都是没家的孩子，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娘，我们的家。”子玉亲热地对大娘说。
“对，大娘，我们都是你的孩子，我们一定会给你报这个仇的！”赵青山和小乐一起说。
“好孩子，你们都是大娘的好孩子，来，你们跟大娘回家。”子玉搀着大娘，赵青山和小乐尾随其后，向村里去了。
大娘的屋子和其他人家的茅屋有一段距离，孤零零地静默在村外的一个小土坎上。就像独立于夜色中的孤凄老人。
大娘的屋子很简陋，但生活用品倒还齐备。大娘让大家坐下，自己就到灶上给大家煮吃的去了。
“大娘，我来帮你。”子玉一边烧火一边和大娘唠叨，亲热的真像母女。
这边，赵青山和小乐也没闲着。
“青山大哥，明天我们如何打算？”小乐问赵青山。
“明天我一个人走，你和子玉留下照顾大娘。”赵青山说。
“你干嘛扔下我们，我也要杀鬼子。”子玉端着窝窝头进屋，刚好听见赵青山和小乐的对话。
“你走了，谁照顾大娘，再说了，你不会打枪，跟着我们行动不方便。”
“不会打枪我可以学，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反正我要跟你们走。”
“说什么呢，孩子们，赶紧来喝口汤啊。”
“大娘，你对我们真好。我们都舍不得走了。”小乐一口窝窝头一口汤，一副很满足的样子。
“大娘，你的窝窝头真好吃。你别看着我们吃，你也来一个。”赵青山拉大娘坐下，拿起一个窝窝头塞到大娘手里。
“大娘不饿，你们吃，你们吃饱了，好替大娘报仇杀雪恨。”大娘把窝窝头放回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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