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点给我!”厉云森重新回到桌上,一把夺过杜平安手里的酒壶,有样学样,直接顶起酒壶灌酒,感受热辣钻进心脏滚烫了全身时的炙热,这种感觉厉云森喜欢,比一点点装腔作势品尝红酒带劲多了!
“从这里有一条废弃的暗道通向刑讯室,除了梁子玉没人走得通。”相传二十年前一把大火烧了县衙大狱,现在的大狱没有当时一半的面积,是在原来废弃的基础上重建的。杜平安常常走停尸房后的小角门,从一开始他就发现,现有大狱下错综复杂的甬道。
“来找梁子玉的人叫杜平义,我堂兄,三天前嫡亲妹妹死了,自缢,死前曾遭受过性-侵——”杜平安小口抿着酒杯里轻轻浅浅的酒水,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小杯酌酒,总觉得味道苦涩寡淡。
“今天当街斗殴的东洋人?!”厉云森抬起头望向杜平安眼眸深处,隐藏在温和儒雅的外表下是一颗深沉狠辣的心肠,厉云森低沉道,“死在乱葬岗上那两个女人也是——”
杜平安没有回答,一双漆黑的眼睛静静望着手里的酒杯,酒水随着微微的震荡,划出一圈圈波纹。厉云森凭借着多年记者职业的敏感,他感觉到眼前隐在烛光阴暗面的男人身后有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都粘了上去,而他自己便是那只盘踞在最中间,静静等待猎物上钩的毒蜘蛛!
在地下黑暗的甬道内走了许久,原本距离只有五十米的刑讯室,杜平义跟在梁仵作身后已经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甬道内空间狭窄,空气稀薄,仅容得下一成年人猫着腰通过。梁仵作手里点着火把,像一只会刨坑的幽灵般穿梭在纵横交织的地下迷宫之内。两个人默默的走着,谁也没说话。
渐渐的能听到从地面传来凄厉的嚎叫声,叫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又走了大约半炷香的功夫,杜平义确定哀嚎声便是从自己的头顶上传下来的。梁子玉终于停下脚步,打着火把四处寻找起来,终于在一处甬道的上方发现一块铁板!
梁子玉将火把插入地下,先是贴着铁板倾听,哀嚎声变得越发的清晰,甚至能隐约听到两个人的交谈。轻轻向上推了推铁板,尘土伴随着铁锈落得梁子玉灰头土脸。铁板动了,从上面射下一束光亮。
透过狭小的缝隙往上看,这里是间刑讯室,铁板的上面堆放着陈旧的刑讯工具。两个东洋人被捆绑在十字木架上,浑身赤-裸,只穿着一件白色兜裆布,此时兜裆布上一大片湿黄“滴答滴答”正挂着“水”。
“原来觉得这两歪瓜裂枣挺横、挺尿性,如今看来还是两怂货!”狗腿子白役乙嫌恶的捂着鼻子,满脸的鄙夷之色。这才几鞭子下去,居然尿了裤子。
“不识货!”大冬天的,丁奎赤膊着上半身,旁边点着火炉子正“噼里啪啦”烧得火旺。说话间,扬手一鞭子,在空中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后,“啪”的一声脆响,皮鞭的尾端划过田中的胸膛,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田中疼得哇哇直叫,一双眼睛却死死咬住丁奎,露出嗜血的凶残,恨不能将眼前行刑人剥皮抽筋喝血!
打累了,丁奎拿起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大口凉茶,随后指着一锅沸腾的汤药问道,“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白役乙凑到跟前,一股辛辣刺鼻顿时呛得白役乙眼睛火辣辣的烧灼,鼻子一痒,“啊切!啊切!”连续打了十几个喷嚏,远离那一锅沸腾的黑褐色汤药,症状才稍稍缓和,只是眼睛被刺激得一个劲留着眼泪,“头,这什么满意儿,这么呛人!”
“辣椒水加盐巴!”丁奎得意洋洋的将手里的鞭子抛进沸腾的锅中,瞬间,鞭子齐根没入黑褐色汤药之中,随后舒舒服服坐到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派悠闲的样子,“莫说凡人,就是大罗神仙在老子的神鞭下也得疼得尿裤子!”
白役乙心生畏惧,远远避开滚烫的汤药,凑到丁奎跟前,心有余悸道,“这样个抽法,会不会死人啊?”说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望了眼刑柱子痛苦哀嚎的两个东洋人。
“上头有令,做做样子而已,死不了人!别看这伤口狰狞了些,其实只是皮外伤,要不了性命。”丁奎站起身,从刑具架上拿下一只皮鞭,跟刚才抛进汤药中的几乎一模一样,丁奎拨开毛絮絮的皮鞭尾部露出里面粗黑的竹丝,得意洋洋道,“用这个鞭子抽,不下五十鞭,定叫人当场殒命!”
白役乙胆寒的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粗黑的竹丝,指端冰凉,却异常韧性。想到这鞭子抽到人身上,不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却会让皮肤组织下的骨骼寸断,那惨烈程度,白役乙不敢想象。
丁奎将手中的皮鞭抛向一边,大刀阔斧的坐到太师椅上,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无闲聊的问道,“你舅舅今晚怎么没来?!”
“我舅舅他——”白役乙话刚出口就愣住了,表情畏惧又讨好的转向丁奎,“头,您老什么都知道!”说完俯身,像个家养的小丫鬟一般给丁奎捏起肩膀来。
丁奎阖眼享受着,“就凭你们那点伎俩能骗的了老子!”
“是!是!是!头教训的是!”白役乙连连点头哈腰,想到顶头上司李天霸的手段,白役乙惨白着一张小脸,信誓旦旦道,“头,奴才以您老马首是瞻!”
“嗯!”丁奎享受着点了点头,将李天霸打压收敛人心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刑讯室底下,杜平义一手抬着重达五六十斤的铁板,一双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刑柱上的东洋人。耳听着从暨阳街上传来“笃笃笃”的打更声,杜平义心焦如焚。梁子玉却席地而坐,背靠着身后的甬道壁,睡得一动不动。
“我们就这样等着吗?已经子正了!”杜平义还是忍不住了,他的心里像是装了十几只老鼠,百抓挠心,坐立不安。梁子玉没有抬头,甚至连眼皮也没启开一下,压低声音淡淡的说道,“是你等,不是我等!”一句话呛得杜平义哑口无言。
“他娘的,忙了一个晚上!”丁奎站起身,直挺挺伸了个懒腰,顿觉腹内空空的难受,酒虫子一个劲的瘙着心尖尖,丁奎转过身对着白役乙吩咐道,“这个时候估计醉仙楼也歇业了,你去我床铺底下拿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再去厨房搞些下酒菜!”
白役乙领命而去,丁奎踱步走到两东洋人面前查看,伤口上的血已经凝结,伤痕虽纵横交错,却都只是皮外伤,要不了性命。丁奎面露得色,想到李天霸许诺的好处,丁奎巴掌大的老鼠脸上露出了野心勃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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