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部分证词证言和三审三判的全部资料,你将这些快马送到上海,找到一个叫申报的报馆,只要有些眼光的记者,便能觉察出这其中的价值!”见管甄氏下定决心,杜平安直接从怀袖中取出一叠资料递到卢福跟前郑重其事的吩咐道。
卢福虽然不明白杜平安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这关乎亲姐的生死,伸出一双蒲扇大粗厚的手掌将资料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凛然道,“放心吧!杜大哥,卢福便是死了也要将这资料送去上海——,上海申报!”觉察出卢福对上海、申报的陌生,杜平安不禁深锁眉头。
“沪上申报在租界乃至全国有些影响力,只是卢福从未出过暨阳县,只怕力有未逮——”管甄氏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选卢福去上海一是此人勇武,二是忠厚,三是救人心切。见杜平安皱着眉,一双漆黑犀利的眼睛紧盯着卢福,直瞧得卢福小胆儿发颤,于是建议道,“不如我让我府上的郝才也跟着去吧!”
“郝才?”杜平安疑惑的等着管甄氏的下文。
“是郝管家的儿子,为人最是机灵,而且年前刚去过上海,只是此人——”管甄氏蹙着眉头,迟疑了片刻,脑海中将可以托付重任的人选又过了一遍,实在没有良人,于是无奈道,“只是此人好赌——”
“这个郝才跟着你一道去上海,管好他一双手,要是不老实,你尽管废了他一双胳膊!”杜平安果决的选择让郝才跟着卢福去上海,只是狠绝的叮嘱卢福看紧这个叫郝才的人,卢福惊愕的连连点头,木讷却坚毅的目光中一闪而逝的凶狠令杜平安满意。
“这里是三百两白银,此去上海一任花销用度都从其间支取!”管甄氏将一包沉甸甸的包裹递到卢福跟前,望着满目白花花的银子,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除了震惊,卢福木讷的脸上没有贪欲,只拿那双憨厚的目光瞧着杜平安。
“收好!财不可露白。此去上海路途遥远,除了路费食宿开销,剩下的拿来上下打点——”看到卢福傻乎乎的表情,杜平安心下叹息,让卢福拍屁遛马着实为难老实人了,于是杜平安仔细叮嘱道,“打点什么人,怎么做,听郝才的!但是钱财一定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心里,特殊时候无妨给那郝才一点厉害!”杜平安的一番交代,让一旁的管甄氏美目中充满敬佩与感激。
“我会另外打赏郝才,只要他顺利将资料送进报馆,不论成与不成,回到暨阳我便赏他良田百亩,纹银一百两!”管甄氏言辞灼灼,傻小子卢福张大的嘴巴足可以塞进一个鸭蛋,什么叫一掷千金!
“那好!时间紧迫,阿福现在就跟着管甄氏去找郝才!”杜平安佩服管甄氏的果决,就在杜平安话音刚落,大狱小角门后传来一声冷哼,仿佛来自地狱的颤音,令在场三人顿时心头一寒,慌忙转身望向幽暗的角门深处。
“梁仵作?!”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身材瘦弱如竹竿,面色苍白如纸,走起路来飘飘荡荡,那样子跟幽灵没什么差别。顿时让在场的管甄氏与卢福吓得面无人色,双腿打颤,好在杜平安一眼就瞧出来人便是神秘兮兮的梁仵作。
“光凭文字怎会有说服力与冲击力!”虽然梁仵作说话的语气一贯阴冷毫无起伏,然而杜平安却不得不佩服此人的见地。要想舆论在短时间内哗然全国,除了文字,最直接也是最具震撼效果的是图片,真实的图片记忆!
“我果然没有小觑你,居然知道我所仗之物。”见杜平安一脸惊喜的瞧着自己,梁仵作也不卖关子,直接将一纸袋子交到杜平安手中。杜平安从袋中抽出一张张黑白照片,上面记录了管月楼与卢巧儿惨绝人寰的伤势,和两个陌生男子爬满尸斑的尸体。
“一个是曾阿全,一个是汇仁堂的坐堂大夫李红章。”
“什么样的毒药能让人死后,其样貌如此安详?”杜平安喃喃自语,两个男人一般三四十岁的年纪,一个死相诡异的安详,一个死相血淋淋的恐怖,既然案件三审三判没有定案,本能的杜平安认定那死相安详的便是本案的冤大头曾阿全,要是七窍流血的那一个,恐怕就不需要一审再审了。
“七窍流血的那个才是曾阿全!”梁仵作阴冷的声音中透着嘲讽,杜平安惊讶的望过去,梁仵作如千年冰封的死人脸终于有了表情,淡淡的嘲讽!
“他七窍流血——”杜平安将困惑的目光转向卢福,一脸痛苦的卢福激动的摇着脑袋,声音嘶哑道,“姐夫不是姐姐毒死的!我可以作证,他——他是病死的!”看到照片上的人双眼圆睁,嘴巴张开似想极力呼救,面色扭曲狰狞,黑色的血沿着嘴角鼻孔耳朵眼睛流的到处都是,那样子像是从阿鼻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冤死鬼!如此死相,连卢福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这人是病死的!
“谁说七窍流血就不是病死的!”梁仵作从一叠照片中抽出几张血淋淋的递到杜平安跟前,乍见人体器官,杜平安脸色一阵发白,胸口顿时翻江倒海起来,耳边只听梁仵作阴冷的说道,“这是曾阿全的肝脏,缩水到不足正常人的三分之一,其上布满血丝,这里有我开膛破肚时的记录,只要找个西洋医生一看便知,这人百人之百是病死的!这种病发起来如火山爆发,洪水泛滥,根本药石无效,从发病到死亡,不会超过十五天,最终的死因是体内出血不止,死时人陷入焦狂魔怔。”梁仵作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如此病理特征让杜平安想到一个恐怖的疾病——爆发性肝炎!
“这是李红章的脑袋——”陡然出现在杜平安面前的脑仁丘壑不平,灰白如豆腐,其上血管密布,在脑仁内侧,杜平安隐隐瞧出一块黑色。本想压制胸口的泛滥瞧仔细,奈何杜平安高估了自己的心理素质,于是扶着墙壁吐得天昏地暗。管甄氏与卢福在瞧见照片上那放大肝脏的一刻,便远远逃开了。
杜平安的呕吐声稍稍打断梁仵作平静的叙述,于是阴冷的声音继续道,“我拨开这一层脑浆,看到里面凝结了一大块血块,还有一根破裂的管子,我想他是死于脑中风。”梁仵作很满意自己的判断。
“典型的脑溢血,不用看了!都给我!”杜平安擦干嘴角的呕吐物,一把夺过梁仵作手里的照片胡乱塞进纸袋中,丢进卢福的怀里。刚打算回家好好安抚自己躁动抽搐的胃,却见梁仵作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于是杜平安心悸的后退三步大叫道,“还来——”
“这是我在申报报馆的一位朋友——,拿着我的推荐信,相信他会帮忙!”将信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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