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阴尸爬上她的小船,她被它掐住了脖子,那冰凉的触感和粘稠的滋味是她永生永世无法忘怀的。她以为她死定了,死在传说中的奈何海,所以,不顾恐惧狠狠咬了那肮脏的生物一口。
可是那一夜的尽头,当第一缕初阳曙光射破天际,她听到了一阵笑声……
清脆的,宛若舞姬手里的铃铛的笑声。
宛若春风过岗,夏雨成溪。
黑色短发的男人坐在礁石上,眼角眉梢尽是妩媚,耳际边上,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人身,鱼尾,金色的。
那就是离衡。
“他救了你?”秦思轻声问。
“没有。”阮绵咬牙,狠狠一击拍上桌子,“那个禽兽挨千刀的混账把我扔到了阴尸堆里!”
如果不是离衡,她这辈子都不会有那么恐怖的经历。在一处礁石群上,数不清的阴尸趴在那儿,她被那条鱼丢到了那儿,被数不清的恶心生物包围!
那条鱼却在那儿笑,他用一种嘶嘶的奇怪声响感叹,他说:“万恶的人类啊,你也成为我手里一只偶吧。”
她当时浑身颤抖,却不知道为什么听懂了他那奇怪的嘶嘶声,恶狠狠吼了回去,“你才万恶,你这条恶心的鱼!”
“然后呢?”
阮绵狠狠灌了一口水,“没有然后,那条鱼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突然改了主意,不但把我拉上了船,还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抹了我一脸,放我离开。”
我叫离衡。那天临别,那条鱼依旧用那嘶嘶声跟她说。
她听明白了,迫于他淫威,狼狈地点头答应:嗯嗯嗯,我叫阮绵,后会无期。
秦思久久的沉默。
阮绵纠结了片刻,终于开口,“秦思,如果想要把那些东西赶走,其实可以去逮条那种鱼回来,放血。”到时候,那群行动缓慢的阴尸就可以慢慢一刀刀切了。
虽然,这法子有些残忍,可是瑶山上那么多条性命,难道还比不过一条鱼么?
秦思微微笑了,他说:“那是鲛人。”
阮绵皱眉,“鱼。”
秦思静静看着她,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道:“好,是鱼。”
她坐在那儿愁眉不展,他却真正地忍不住想微笑。她是个善良的人,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彷徨无措,不过是因为知道这法子残忍吧……所以,她坚持认定鲛人是鱼。一年不见,她容貌有些改变,那份纯粹的心却一直没有变。
阮绵。
他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上有片地方软软的,如同踩在云上,让他忍不住嘴角的弧度。
“绵绵,从今往后,在瑶山住下吧。”
绵绵。阮绵忍不住抖了抖,刚才的彷徨活生生地被驱散了——她仔仔细细看了一眼秦思无比认真的神色,突然觉得脚下虚浮……
她认真问他,“秦思,你……这个和谁学的?”
“嗯?”
“叫绵绵什么的……”
秦思脸色微微有些异样,良久才低眉轻道:“我听绯色经常这么提你,故而……”想叫得亲近些罢了……
阮绵欲哭无泪,抓着他问,“那绯色还讲了什么?”什么类似于没长开啊不够凸不够翘不够什么什么的……
秦大掌门的脸色渐渐变了,慢慢地,起了一丝红晕……
不期然地,很久之前的一场笑话又被重新拎回了脑海里:水灵灵的秦掌门啊秦掌门……
这一次,阮绵只想死给绯色看。
*
猎杀鲛人的行动在第二天就开始。阮绵作为唯一见过鲛人的人,自然是要跟随着船队一起去的。瑶山上的人伤的居多,被派去猎杀的人只有五个。
秦思,阮绵,朱九,绯色,凤色。五个人。
当然,那只鸟不算人,他顶多算随船飞。
“凡人,你为什么在船上!”白翎暴躁的吼声。
阮绵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嗤笑,“百灵鸟,那天被摔得疼不疼啊?有没有偷偷咬被单哭鼻子?”
白翎炸毛,“你!胡说八道!”
阮绵咧嘴笑,不知好歹地凑到他耳边,轻声耳语,“诶,百灵鸟,某天你在神祈峰上药的时候可是泪汪汪来着,我记得药是放在你房里那个柜子第三格?”
静默。
僵持。
白翎气急败坏,“你这个该死的凡人!这一切还不是你害的!你害的!!”
他金色的眼眸快要冒火,嘴里轻声念着什么。阮绵熟门熟路,一剑朝他要害刺去——不至伤,却能打断他的术法。
“你这个卑鄙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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