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昨儿就听说了黛玉一家子要回扬州的话,想着黛玉仙姿玉骨,气质清灵,正是天地灵气集于一身般的女孩儿,却不能够如家里姐妹一样相伴,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又见贾母吩咐凤姐儿往林家送些程仪,便闹着要一块儿跟过来。
贾母被他磨得无法,又想着只凤姐儿带着他一个过去不大好,索性就叫三春姐妹一块儿跟着。
待得见了黛玉,偏生林家姑妈又只叫迎春几个与黛玉一块儿进了里间,宝玉连提都没有提。
宝玉自己倒是有心跟着一块儿进去,只是他在家里虽然喜欢由着性子来,好歹出来还能多少想着些规矩。贾敏既没有发话,他也就坐在那里眼巴巴瞅着。只是看见姑妈似笑非笑地瞧了自己一眼,忙低下头去。
可巧儿今儿林珩跟着林如海又出去了,也没有个小孩子与他说话,只得干坐着。
好不容易凤姐儿与贾敏寒暄完了,却又立时就要告辞,宝玉未免更加闷闷不乐。见黛玉陪着迎春三个出来,不由得一喜,手也不自觉地摸了摸袖袋。
来的都是晚辈,贾敏自然不会出去送客人。只叫了二管家石信的媳妇,如今也是个管事儿的好生送了出去。黛玉便站在贾敏身旁与迎春几个又说了两句话,凤姐儿这才要带了几个小姑子小叔子回去。
宝玉心里一急,忙从袖袋里掏出一个长条形锦盒,两步走到黛玉跟前,“林妹妹,这是我闲了时候淘漉出来的胭脂膏子,比外头买的干净,且味儿也还好。送了给妹妹路上使用罢。”
一句话说完,贾敏脸色就沉了下来。这孩子,是真的不懂礼数,还是怎么着?多大年纪的孩子了,拿着胭脂膏子送给亲戚的女孩儿?方才就看他坐在那里片刻不安,如今又这般轻浮无状,真是……真是可惜了生的那样聪明俊秀!
黛玉也觉得无奈。自己不说对宝玉避如蛇蝎,起码也没有去可以亲近,连好声气好脸色都说不上,怎么他还这样的做派?或许,这就是他的性子?
“宝兄弟,瞧你这蝎蝎螫螫的。难不成姑妈家里还少了林妹妹的胭脂水粉?”凤姐儿机灵,自然看出了贾敏不悦,忙推了宝玉一下,又背转了身子朝他使了个眼色,“你亲手做出来的好东西,怎么不先孝敬了姑妈?”
宝玉还算灵透,立马明白了过来,忙朝着贾敏道:“里边都是双份的,原也是要孝敬给姑妈的。”
贾敏嘴角儿扯了一下,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难为你有心了。清月。”
清月上前接了过来。凤姐儿哪里还敢停留,谁知道宝玉这个小祖宗又会说出什么来?忙朝着贾敏福了福身子告辞出去了。
石信家的身后跟着几个婆子,簇拥着将凤姐儿几个送到了外头,早有周瑞家的领着荣府的车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抢上前几步,石信家的先行打起了头辆车的帘子,凤姐儿让迎春三个先行上了车。自己方才坐了第二辆,看宝玉还在下边磨蹭,招手道:“宝玉,你还不快些?”
宝玉应了一声,也知道断没有黛玉送出来的道理,只得恹恹地与凤姐儿坐了同一辆车。
放下了帘子,凤姐儿吩咐一句:“走罢。”
周瑞家的这才叫车夫赶了车,往荣国府去了。
车上,凤姐儿见宝玉还不高兴,点了一下他的额头,抱怨道:“说你呆,还就呆上来了。你说你一个哥儿,没事儿拿着胭脂膏子做什么?还指名儿要送给林表妹,这多唐突啊。一会儿也就到家了,快别这么着了,仔细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说你!”
宝玉“唔”了一声,依旧垂着头。凤姐儿也不管他,心里头打着自己的主意。老太太的意思,是想两家做亲。可是今儿瞧着,怕是不大能行。自己冷眼看了林家的表妹两天,都不说容貌家世什么的,只看她对宝玉的态度,也并不像其他人那么亲密。要说是小姑娘家家的矜持,可史家的云表妹来的时候,不也跟宝玉玩儿的挺好?唉,这事儿啊,归根结底,提的也早了些。
这么想了一会儿,打起车窗上的纱帘看了一眼,见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凤姐儿平日里出来的机会其实也并不多,瞧着那些个摆摊儿卖各色杂物、吃食、布匹的,倒也觉得新鲜。直到外头周瑞家的回道:“二奶奶,前头就是咱们荣宁街了。”,这才放下了帘子坐好。
马车一路行进荣府大门,周瑞家的打起了帘子,又扶着凤姐儿下了车。凤姐儿顺手理了理衣襟儿,转身叫道:“宝玉,下车了。”
周瑞家的满脸赔笑,伸着手又要去扶宝玉,宝玉摇头:“不必了。”
说着,自己下了车。后边迎春几个先后下来,凤姐儿手里头丝帕拭了拭鼻翼,“我去回了老太太,周嫂子,你是往太太那里去?”
“回二奶奶,奴才出来时候太太那里还有些事儿没完呢。”
凤姐儿也不在意,“既是这样,那你过去罢。”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带着迎春几个和宝玉往贾母那里去了。
进了院子,见琥珀正带着几个小丫头在那里喂八哥儿。看她们进来了,忙到门口打起了帘子,笑道:“老太太方才还说呢,怎么这会儿还没回来。”
屋子里头,鸳鸯正在那里替贾母捶着腿,贾母却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声响,方才睁开了眼。
凤姐儿忙过去,轻声道:“老太太,我们回来了。”
“见着你姑妈了?”贾母扶着鸳鸯手缓缓起身,脸上有些疲色。
“见着了,林妹妹也见着了。就是表弟跟着姑父出去了,不在家里。”
贾母“嗯”了一声,招手叫宝玉过去了,拉着他坐在身边儿,含笑问道:“可累不累?”
宝玉摇摇头。贾母看他浑没点子精神头儿,只道是乏了,赶紧打发他回屋子去歇着,另叫三春姐妹也都回去了。
这里凤姐儿瞧着没什么吩咐了,方才告了声罪,也自回去了。
却说宝玉蔫头蔫脑回了自己住处。贾母疼爱孙子,宝玉又是从小儿跟在她身边儿长大,因此一直就住在这正屋的套间里头。虽是套间,也是挺宽敞。正中处摆着一道梨木浮雕四季花卉屏风,隔开了里外。外边儿麝月晴雯几个丫头正围坐在圆桌旁边儿嗑着瓜子儿,见他进来了,都笑着站起来。
宝玉四下里一看,“袭人呢?”
别人听了犹可,唯有晴雯“哧”地一笑,“二爷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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