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当地有名的“集安大瓜子”发一笔财,不料折腾了一年多反倒欠下5000多元的外债。半年前他开始在私人小煤窑内做苦力,省吃俭用一点一滴还账,现在还有隔三差五的讨债者上门,追要未归还的3000元钱。他早就活够了。
坐在小院里,看到这些情况,程贵阳心里发酸。
这两个人,吴荣贵和向左志,以前在部队时并不熟悉,只知道后來复员时是从一个地方当兵出去的,一起上了战场,都是老乡。其他战友为了重新上岗,联合去市委静坐时,他们俩也去了。
程贵阳在那里看到他们,还有一些熟悉的人时,很尴尬。虽然他不当市委秘书有二年了,可是自己衣食无忧,就好像欠他们这些战友什么似的。
现在,坐在这个小院里,程贵阳越來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今年5月初,就在赵小鬼儿被抓去关起來后不久,吴荣贵的脚趾在井下被煤块砸得骨折,丢了工作。由于无钱医治,他就坐在家里耗着,等待骨折自然愈合。
有一次向左志來看他,临走时留下一点钱说:“咱们还要干呀!否则可要饿死的。这点钱弄点药治治脚,好了日子还得过呀!”
吴荣贵本來想多挣点钱给两个孩子读书,可是现在自己又这样了,别说给孩子读书钱,就是脚痛得掉泪都得挺着,到能勉强走道了,东挪四凑了1000钱,他开始在县城内的一马路边摆起一个瓜子摊点,每天4时起床,生火炒瓜子做准备。
6时出摊,直至22时天黑。一斤瓜子三块钱,利润只是几角钱,每天卖近30斤,毛利**十元,可有20元的纯收入,这个街边的小瓜子摊成了吴荣贵赖以存活的惟一依靠。
吴荣贵说,自己从上街后就一直战战兢兢营业:炉子接着烟筒、烟筒口又伸入水盆之中,怕扬起一丝灰尘引起行人和书记的不满。他不仅在摊位上准备着垃圾篓,而且还按时缴纳工商管理、占道、卫生费。
尽管拼了全力,但日子仍然过得紧巴。房租每月70元,电费15元,不能欠的,程贵阳说得对,他对吴荣贵实际上并沒有了解。他是什么人?自己的动机他能接受么?他都一无所知。
但他看到了他生活的窘境,看到了他那么壮实的身躯好像给什么东西抛向了空中,又扑嗵一声摔在地上,滚动着。他希望这个战友----壮汉跟自己一起干,他会干的。因为他需要一种朋友,一种帮手。
如果有过了解的话,对于吴荣贵、向左志的事情他就可以脱口而出了。但是他并沒有想过打听他,了解他,盘问他,考验他。他想过要跟他谈谈想法吗?他是不是把他的策划当成了一种犯罪?他认为这两个人都是内向的人。
也许他认为他们在一起并不是出于选择,只是因为他需要一种朋友,一种行动上的帮手。
程贵阳盯着他那双朴实无华,疲惫不堪的黑眼睛,低声问:
“你愿意干吗?”
他一定会回答他的。是的,他回答了。
“我愿意干。”
“你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程贵阳说。
“你也出类拔萃。”吴荣贵说。
对于预谋暴力犯罪案件中,往往只有犯罪嫌疑人供出凶器的去处,侦查机关可能提取到凶器。特别是在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抓获,但尚未有其他证据证实其犯罪,或者仅仅在其住所、车辆、随身物品中发现有涉案赃物,有其供述,需进一步追问凶器下落时,侦查人员往往特别倚重犯罪嫌疑人供述的引导作用。
一旦犯罪嫌疑人拒不供述,侦查机关通过口供指引來起获犯罪枪支的便捷之路将被阻塞,侦查终结的难度随之加大。
从一开始,程贵阳就彻底将战友赵吉林排除在外。他想到,赵吉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错,有老婆有孩子,虽说他有杀人之心,但他沒有理由就这样结束。
他们能够从战场上一起回到家乡已经不易,他不想连累这个最好的朋友,他找到吴荣贵、向左志,一是因为他们都是单身,无牵无挂,生活艰难,另一方面也因为他们当过兵,枪法准,符合自己的要求。而且这两人别看老实巴交,但都特别有力气,胆子也大,见得了血腥。
后來,就在那间小院子里,三个人边喝酒,边慢慢议论。
他们制定了计划。
就在这时候,程贵阳发现他们坚强起來了。现在他不是以程贵阳----那个作家,有三四个笔名的口气在说话,而是以暴力事件的制造者,一个必将被枪毙的主角的口气在说话。他学会了黑社会的语言方式和习惯,他也熟悉了犯罪后的恐惧、小心、狡猾和残忍。
从自己想,到这个可怕的念头占据了整个大脑,直至在程贵阳去梅山摸底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他们这是在反抗社会,在反叛中他找到了一种说不出來的兴奋。
现在他失去了这种激动之心,只剩下一个强烈的决心:必死无疑了。死吧。他承认在他的生活道路上出现了一个转折,他已是一去再也不能回头了。
程贵阳、吴荣贵和向左志预谋了犯罪活动计划,预谋犯罪活动的物品及工具,预谋了行动日期。而三个犯罪嫌疑人的这种预谋,心理特点是靠亲合心理、盲目心理和恐惧心理支撑和维系的。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战友身份结束了。作为一个作家,程贵阳把他们全都想像成简单的人物,常见的个性。但是回过头來看一看他们制定的计划,再想想这两个老实巴交的人的复杂和矛盾之处,他就恨不得将來能有更大的才华把他们的本质公正地反映出來。
不仅要写他们的困窘,还要写他们的聪明、坚定和忧伤。
现在他知道他们在变,也知道是怎样变的。过去,他一直是个守法公民,本色秘书,专门负责领导的讲话稿,而不是参加实际行动。至多不过是个随从,跟着走南闯北,招商引资,不起什么作用。
而现在,当吴荣贵从房屋的转角再次出來,手里拿着杀人武器----几年前抢的那支手枪时,他们都意识到,这是准备朝法律开枪,第一次有计划地团伙犯罪。虽然程贵阳不太相信,但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
“就是这把枪。”
吴荣贵递枪给程贵阳看。
程贵阳听向左志说过这支枪,现在看到,还是一愣。
它沉甸甸的。
-->>(第4/5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