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果敢而已。
他送给了罗守道一颗子弹。
当然,故事并未至此结束。
无疑,国家也将送他一颗子弹,以平民愤。
……
整个审讯过程中,程贵阳常常走神,有可能像所有罪犯一样,想发现自己的能力。他过去写的那些小说全是瞎编的,而眼前这一切却是真实的。他体会到什么叫审讯,就像当年体会到什么叫上战场一样,真实仍然无法阻止他陷入幻觉,好像思想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硝烟弥漫的战场。
那个哨位的洞口被敌人的炮弹炸塌了,需要休整。程贵阳怕新兵出意外,自己早早地起來在哨位前的芭蕉树下隐蔽着取土装编织袋。但他看到不远处的班长站起來只是晃了晃,脚下却已触了雷,雷就在芭蕉树根部,他听到了爆炸声,眼瞅着两条腿带着鞋飞了起來,他看到班长和那棵芭蕉树同时被摧毁了。
他被冲击波冲了起來,想站着,已经不可能了,身不由己地向后面重重地倒下去……
预谋案件,既有同伙,必有主谋。
那么,程贵阳是否主谋呢?
当然是!
不过,张铁山和侦查员们发现这种情况似乎又并不确定,另一个吴荣贵也不容忽视。虽然最初是程贵阳主动找的他和向左志,但后來死的七个人里有五人是他杀的,另外二人是向左志杀的,程贵阳一人沒杀。谁是主谋?谁是主角呢?
虽然我国《刑事诉讼法》要求犯罪嫌疑人在侦查讯问中承担“如实回答”的义务,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犯罪嫌疑人都会主动供述。在确认上述事实时,刑警们颇费了一些手脚,三人出于趋利避害、自我保护的天性,不是选择沉默,就是拒不供述。
《刑事诉讼法》第43条同时规定,即便犯罪嫌疑人拒不供述,侦查人员也不得采取“刑讯逼供和以威胁、引诱、欺骗以及其他非法方法”获取口供。因此,这一挑战实际上逼迫专案组领导和刘海洋不得不更新侦查观念,转换侦查模式,多次要求刑警们增强科学取证的能力,并根据不时之需调整侦查讯问的策略,大力提高侦查人员的业务素质。
程贵阳作为案件策划者与直接参与者,其供述对于查明案情、引导侦查人员发现和提取证据具有重要作用。沒有他任何供述的时候,由于支队长判断正确,行动果断,在搜查韩国料理店时意外地发现了地下埋藏着二百多万元巨款,怀疑跟发生在别墅的市委书记灭门案有关。
后來有了他的感情供述,参与别墅犯罪的三名犯罪嫌疑人清楚了,到案了,随着三人断断续续的供述,那笔地下挖出的巨款已经确认是山庄灭门案所抢赃款无疑。
在三人一点一滴挤牙膏似的供述中之后,经过拼凑、分析、连接、推理,整个案情也逐渐清晰,他们现在需要知道的是枪在哪里?他们三人作案时所用的枪支----一支五四制式手枪,一支五连发霰弹枪到底藏匿在什么地方?
身边的问话声变得遥远而蒙胧,程贵阳又陷入幻觉之中。
战友的脑袋上有一个窟窿。但是由于他的头发被血染红了,乱糟糟地盖在伤口上,身边的人实际上并看不到伤口在哪儿,只能看到鲜血的亮光。
赵吉林、吴荣贵和向左志他们几个人,当时并不在一个部队,但现在程贵阳依稀觉得他们当时就在一起,在一个战壕里,四周堆满了鼓囊囊的背包,还有水壶、炮弹皮、子弹箱和潮乎乎的压缩饼干。
他的脸像白纸一样,嘴唇不停地抖动着。一个战友躺在他身前,头枕在他膝盖上。他用一个破军衣堵在战友的胸侧上,伤口靠下,离腹部不远。他闭着眼睛,短促地喘着粗气,一咳嗽大腿就往外喷血沫。他的左胳膊上还有一个枪眼,往外渗着血。
程贵阳转过身去,捂住嘴。
那时候,他只想活着,沒想犯罪。
他低下头去看看战友胸口上那块变成紫红色的破军衣。到处都是鲜血。战友就泡在血里。程贵阳的军服上也沾满了血。坑道里变成了一个血潭。他真不能相信一个人的身体里能装这么多血。
他挣扎着跪在血泊之中,把战友湿漉漉的头发从他前额上向后撩开。他的脸色灰白,呼吸已经变成一阵阵抽咽,就像有个很重的东西压在他身上似的。他看着他的眼皮忽闪了两下,嘴唇也动了动。
程贵阳俯下身子。
“你会好起來的,”他把嘴唇凑到他耳边,轻声对他说。“马上就会有战友上來救我们,我们会离开这个猫耳洞的,我们会进医院,我们会活着一起回到家乡的。你就躺着,别动,一切都不成问題的,我们复员后还要工作。”
如同在梦中。
后來写小说,发表文章,为领导服务,程贵阳因此而感到幸福。这种幸福是经历生死之后无以用语言表达的。
那个战友却留下了,沒有回來。所以他听说赵吉林被打得大便拉在裤子里,让人整成那样,后來又亲眼看到许多战友沒了工作,到市委门前静坐,渴望与期待市委书记帮助他们,心里不知都想了些什么。
如果罗守道对生死有过了解的话,就不应该那样对待他们,他们能活着回到家乡已经不易了,为了生活,关心一下他们的工作和家庭,善待他们曾经有过的豪迈与血性,不应该吗?
罗守道沒有那样做。
他每天都有抓不完的大事需要抓。
他抓的并不轻松。
他需要休息了。
那天,一夜沒睡的程贵阳天一亮就打车回了老家。老家事实上早已沒有什么人了,父母去世,同学大部分都在市里或县里上班,也有一些在农村务农。他先去了向左志家,然后二人又一起去找了吴荣贵。
乡下的空气污染小些。在梅山县城边一处农家小院内,不足10平方米的房间就是吴荣贵一家四口曾经的安身之处。现在其妻张英离婚,带两个孩子走了,只剩下吴荣贵一个人。
仅有的两间偏厦房在去年连阴雨中倒塌,除了这间租住房,他已无处可去。屋内一张破双人床、一张破双人沙发依稀还可以看出一些婚姻留下的痕迹。吴荣贵下岗后,他所住的单位已经不给他发工资,床上堆着半袋刚买回來的大米还沒有解开绳口,算是这个四十多岁的老复员军人下半个月的口粮。
41岁的吴荣贵比程贵阳大几岁,下岗后想靠贩
-->>(第3/5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