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下音。
众人一惊,目光纷纷投向文修。
楚之谨不动声色地蹙眉。
竺越温柔一笑。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是文修,他红着脸,“我……”神情紧张,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诺诺开口,“草民自幼父母双亡,因而流亡在京都,实在是不认识殿下所说的宇将军。”说完,他微低头。看他眼神镇定,倒不像是撒谎。
谁知竺冉浅转一笑,轻巧接上,“原是本殿认错人了。”
那头,竺朔已然动怒,横着鼻子,冷哼道,“三皇兄这话说的,难不成你冤枉了人家少年,只一句你认错了就算没事了?”头一仰,“焉知天子犯法也与庶民同罪?”语气满是为少年伸张正义之感,只眼中,掩不住的幸灾乐祸。
少年略带疑惑地望向了楚之谨,清澈的眼多了几分不解,亦有惊吓,模样活脱脱像受了惊吓的小白兔般。
竺冉扇子一摇,丝毫也不理会竺朔的挑衅,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转,“竺冉冒犯了。”对着楚之谨和莫沂离表小小歉意。
“你的学识是何人教授予你的?”这一次,楚之谨的话语虽还是淡淡的,但能明显感觉到多了几分不耐烦。
“草民闲着无聊就爱看书。”恢复到自己喜欢的话题上,少年倒是自若了许多,对答坦然。
楚之谨颇有深意的眼神望了莫沂离一眼,她不动声色地对上,带笑继续问着眼前的少年,“今日之题其实是本官所出,希望能觅得英才替尔等分忧。”
“文公子。”莫沂离礼貌谦和,修长的手指指茶杯里的水,笑问,“不知你对此有何见解?”
舱内聪颖之人一思早已明了莫沂离用意,敛了神色,倒也都想看看眼前这名少年悟性如何。
“请恕草民见解实无法解决中喟水灾一事。”文修先是砰声跪下,低下头,这才说出话来。
一语道破莫沂离刚才所指,也聪明地做出此举来免受责罚。
实乃可塑之材。
一时,在场之人心中俱闪过这个想法。
“越世子,不知你怎么看待中喟水灾之事?”文修依旧在跪,楚之谨却将目光投向坐于身旁,一直温然如玉的竺越。
“越一直处理的是军中事务,对这些政务不甚了解。”眉目淡淡的,竺越静静述说。
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故而楚之谨注意到了身旁从落座到现在的竺越,以琴声引诱他前来,却至今毫无举动,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
“倒是本相唐突了。”楚之谨一动,宽大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起来吧,与本相说说你对水灾的见解。”半合盏盖,看了一眼底下的文修。
服了身,退去慌张,文修挺直了腰板,自信一笑,侃侃道来,“众所周知,中喟水灾历来都是由大雨引起的。但所有人都将问题的矛头指向了如何控制雨量,却无人注意到,真正引发水灾的,其实是疏浚雨水不当引起的。草民认为,若有办法疏浚雨水,水灾便无法发生了。”
“还有?”
“还有草民认为,疏浚雨水固然十分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安置好受灾百姓,使其免于流离。”
此话一出,竺冉和竺朔的眼色一变,就连莫沂离眼中也是含了一分赞赏。
放下茶杯,楚之谨点了点头,声音没有起伏,“你可愿为本相分忧?”
“右相。”文修微微一躬,“草民不愿意。”
霎时,几道眼光如刀齐齐射向文修。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识抬举啊!
“以草民之智,实不敢奢望能成为右相的助力。”顿了顿,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表情注视着莫沂离,“草民希望留在左相的身旁,尽自己绵薄之力。”
这刻,竺冉和竺朔终于换了一种神色看待眼前这个少年。
不仅清楚到自己的价值,而且也能尽量在允许的范围为自己精细打算。此子真是不简单!
楚之谨闭了眼,想来便是默认,只等莫沂离的意见了。
对上少年火热灼灼的眼睛,莫沂离垂了眼帘,淡淡道,“明日去吏部报道。”
那一刻,她清晰地看到,楚之谨嘴角那抹琢磨不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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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身后,掀起帘子,上岸,文修的眸一点一点沉下去,摊开手心,细察纸条上的字,“按计划行事。”
松手,抿笑,大步走开。
余留几缕白烟从手中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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