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骠骑将军日日进宫问候,逗留的时间比以往都久,甚至常常留宿宫内。
渐渐的,便有谣言传出长安,说是冠军侯仗着年少俊美蒙了圣宠。
消息传到太学,有些年少不知事的儒生怒骂其为“佞幸”,将其与邓通相提并论。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骠骑将军的眼线遍布长安,便有人将这些见闻传入了霍府。
府内的下人们边禀告此事,边抹眼泪,气得浑身发抖,深以为侮。
霍去病听了,却只是淡淡一笑,唤霍嬗进房,手把手教孩子习字。
秋冬已过,转眼过了新年,霍府改了婚期,再订夏季吉日。
元狩六年三月,容笑在府中忙着操持家务,尽管消息闭塞,却也听说了两条大八卦——
第一,大司马霍去病率众臣多次请求陛下立三个皇子为王,武帝考虑了一个月,终于下定决心,在太庙册封刘闳为齐王、刘旦为燕王、刘胥为广陵王,并令三王即刻离开长安,外派封地。
第二,刘闳的生母王夫人同时病故。
容笑没跟霍去病探讨过此事,但她深知——
对皇后卫子夫威胁最大的始终是武帝宠姬王夫人,因此对太子刘据的地位最具威胁性的也就是刘闳,王夫人一死、刘闳再离开都城,刘据的地位就算保住了。
王夫人究竟是为何而病,又是怎样死的,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各种阴谋论矛头直指卫家和霍去病的脑袋。
真实情形是怎样,容笑没兴趣打听,她只知道一件事,她的未婚夫婿为人堂堂正正,从不阴谋陷害对手,不是不懂,乃是不屑。
知夫如此,坦坦荡荡,有何可问?
似乎武帝也和她转着同一个念头,封王事毕,急召骠骑将军于两日后同赴甘泉宫狩猎,以示信任亲密。
得到风声,容笑深感这是个跟陛下亲近的好机会,于是建议邀郎中令李敢同行,霍去病明白她的意图,欣然应允。
作为霍去病的老部下,李敢于情于理都要依从,更何况他也需要一个机会让陛下增加对他的好感,一扫过去笼罩李家的晦气。
就在皆大欢喜的时刻,有一个人听说了此事,异常气愤,恨得差点把一口大白牙给咬碎。
为了挽救自己的一口好牙,她在次日密约了霍去病,于无人处添油加醋地讲了一桩秘密。
当夜,骠骑将军回了府,眼神极为阴鹜,表情更是冷峻,独坐书房对烛思索,一夜未回房安寝。
此情此景看得容笑暗暗心惊,想了几番,还是不放心,于破晓时找服侍将军的随从细细问个清楚。
随从不敢隐瞒,只好将平阳公主约见的事情一一道来,但对于二人交谈的内容却无法提供更详细的情况。
容笑百思而不得其解,强作笑容,前往书房给一夜未睡的霍去病更衣。
见他眼底血丝横布,胡茬隐现,不由得有些心疼。
突发一念,心想定是平阳见武帝喜欢霍去病多于喜欢卫青,嫉妒心起,公主脾气发作,乱骂霍去病不懂孝顺了。
忆起这些年来,霍去病为了维护皇后和太子的地位所付出的一切,还枉担了很多无谓的骂名,她咬紧嘴唇,越发讨厌这位未来的舅母。
霍去病似乎没察觉到未婚妻的异常,待她凑近自己时,忽然一把将人拥入怀里,牢牢抱住,抱得那样紧,几乎勒碎了容笑的骨骼。
“去病,你怎么了?”容笑不安地开口,环臂搂紧他的脖颈。
霍去病松了手臂,摸摸她的头发,瞧住她美丽的双眸,突发一语:“玄儿,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
容笑以为他是想起了往事,不以为然地笑起来,用食指捅捅他的脸颊:“所以啊,你以后更要每时每刻都想着我,天天对我好,再不许像昨晚那样,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啦!姓霍的,这次就饶了你,再有下回,定斩不饶!”
霍去病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定定地瞅着她,眸底越发红了:“对不住,玄儿,对不住!我让你失望了!”
容笑用两手捧住他略显瘦削的脸颊,用自己的肌肤温暖他血脉的冰凉,仰着脸与他对视,笑道:“你是这天底下最聪明、最勇敢、最美好的男人,你永远不会让我失望——我和嬗儿都以你为荣。”
眼睫快速湿润起来,骠骑将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用食中二指夹住容笑的鼻尖左扭右扭,翘起僵硬的唇角:“再给我刮一次胡子、梳一次头发,我不想邋遢地走。”
容笑斜乜他一眼,嗔道:“知道你这个人最臭美啦,当初我在期门营里把你给揍成了个猪头,你都不忘揽湖自照,呸!我家嬗儿将来可不能学你这样爱美!”
跪坐在案旁,任人在身后细细地梳理头发,大司马也想起青春年少时的糗状,会心一笑,在镜中看着容笑的侧脸倒影,感慨地开口:“那时候哪料得到,那个把我揍得跟猪头一般的‘臭小子’居然会成为我倾心相爱的人呢?”反手在脑后捞住容笑的手指,轻轻摩挲,“若有来世,我一定在最开始就对你好,再不欺负你。嗯,幸好我的嬗儿还有个能干的妈来照顾,等他长大,定然不会像我这样鲁莽。玄儿,儿子就交给你了……”
容笑挣扎着甩开对方的掌握,不安地叱责道:“你看你呀,刚束好的头发又乱了!你别乱摸,再胡闹,可就迟到啦!陛下一定赏你一百军棍尝尝!”
霍去病乖乖地收回手,将坐姿摆得端正,抿着唇,轻声道:“一百军棍都是轻的,怕是气得会砍下我的脑袋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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