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军棍
“姓容的,我从未派人监视过你。那一夜又一夜,皆是我亲眼所见!你还有何话可说?”
霍去病眸光清冷,薄唇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
容马夫心一颤,脑中顿时翻江倒海,各种猜测纷至沓来。
夜夜远眺马厩;加之,方才他的言行说明那件黑裘是特意留下来给自己御寒的;从前燃粪取暖无事,今夜一烧重裘,他便气急败坏地捉人找茬——这桩桩件件,是在暗示他对马厩中的某人尚未忘怀么?
呼吸不知不觉变得急促,手指团紧,掌心却被那枚小小骑兵的尖细头盔刺得生疼。
右肩骤然痛了起来。
那里,曾中过他亲手射出的弩箭。
利箭不在,伤口仍新。
两年过去,皮肤表面早已完好如初,甚至连疤都不曾留下一星半点,任谁也看不出那里曾经受过伤。
只有她知道,那里从未愈合,每分每秒都痛得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一个人狠狠捏住那伤处,捏得伤口崩裂,鲜血四溅;看见一个人皱着眉头凝视掌中污痕,再满脸嫌恶地用绢帕擦净;看见一个人用轻轻巧巧的一句话,便夺了逝去的母亲唯一遗留的最珍贵的名姓……
看见一个人满不在乎地背转身体,独留她一个人在地狱。
垂下眼睫,松开手指,掌心栖息着一个小小的木头人。
别人要它跌落山谷,它便爬不到山峰。
跌得再狠再疼,它也喊不出声。
所以,别人便心安理得地认为——
它,死得其所。
再抬眸时,容马夫心如止水,将小小骑兵放在厚毡的灼痕上,讲话态度恭谨有度:“小的无姓,名唤玄奴,不知谁人姓容——大人您叫错人了。”
霍去病等了半天,却得来如此答复,忍不住气结,脸色也变得铁青。
正要继续逼问,马夫贱奴又淡然躬身:“淮南送来的竹简皆是养马之术,没什么稀奇,更无关军事机宜。何况,玄奴只是一名低贱的马夫,根本接触不到军情,便是想与人通风报信,也无消息可以提供。还望大人明察!”
霍去病以指叩案,冷笑数声:“果真如此?”
容笑默然不语。
双掌一拍,他朗声唤道:“常融何在?”
帐外守候已久的内侍应声分帘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常融,你方才所搜出来的那些竹简呢?拿进来吧,本侍中倒要好好瞧瞧,那上面到底写了何等高明的养马之术。”
“喏。”
冷风裹着数点雪花袭入,帐帘再分,常融领着两个小太监鱼贯而入,手上都捧着几卷竹简。
简卷一一堆于身侧,堆出来的小塔几乎与墨案上的沙盘登高。
三个太监退到帐外,霍去病笑吟吟地拿起其中一卷,慢慢展开斜睨,边读边不住口地嘲讽:“本侍中一直以为玄奴是村野之人,空有一张利嘴,却识不得几个字,不成想竟是如此博学之人,从前真是小觑了你!哦,医书……这可是出自淮南第一门客苏非苏大人的手笔?难得特意为你写得浅显明晰,读来毫不晦涩。这淮南的太子可真是思虑周到,关怀备至啊,你说是也不是!”
无人搭腔,他也不恼,放下手中竹简,又捡一卷翻阅。如此数卷过后,没看出什么问题,简中所写的大多是医道药理和淮南风土。手指又触到细细的一卷。那竹简上满是浮灰,被一根细绳结了个死扣缚住,显然读过一次后便束之高阁了。原本没什么兴趣去看,正要随手丢弃一边,不经意间突然发现容笑的呼吸变得有些奇怪,盯着这细卷的眼神很是紧张,登时疑心大起,立刻攥紧细卷,拆绳。绳子的死结很难解,心里一火,立即探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便向绳结划去——
容笑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霍去病的动作,此时见他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去划绳结,心里大急,立刻揉身而上,劈手夺过竹简!
霍去病没料到她胆子这样大,竟敢从自己手里抢东西,立时瞪大眼睛喝道:“放肆!快还来!”
容笑手指颤抖,攥紧竹简背过手去,藏在身后,摇摇头,态度极其坚决。
霍侍中呆怔一下,苦笑道:“果然里面有隐情么?”将手中短匕一寸寸插回外鞘,握在手中,站起身,慢慢走向容笑,目光沉冷:“还来!”
他右手掌心向上,平伸向她,五根修长的手指僵直无比。
容笑背着手臂,一步步退后,一排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痕,眸底似在强忍悲伤。
二人一进一退,渐渐逼到帐角。
角落里静置的炭盆烘烤得容笑双腿发烫,心思一转,她迅速扭转身体将竹简投入炭火之内!
霍去病大惊失色,猛然伸右臂去拉她,试图冲到炭火近前,将竹片抢救出来,她却如何答应,攥住他指掌便是用力一扭。他反应奇快,伸出左臂一格,手中握着的匕首外鞘闪电般划向她手腕。容笑忙松开他手掌,身体转个圈,横腿去扫他下盘,霍去病不得不向后一退。如此纠缠一合,竹片早被烧得噼噼啪啪响作一团!
霍去病怒火攻心,再顾不得那许多,纵身而上,飞脚向容笑踢来!
经过两年的高强度训练,容笑身手进益极大,早与穿越前的她不可同日而语。霍去病动作虽然迅捷,在她眼内却与电影慢动作差不多,遂不假思索立即提脚对准他膝盖踹去,其势如电!两人双腿将及未及之际,她突然醒过来:“哎呦,这一脚若真踹上,他的腿岂不是要断掉?”冷汗一出,登时硬生生抽回右脚,腰身后旋一闪,堪堪闪过对方的攻势。
霍去病原本便是想让她闪身让开,见此良机,如何还能错过,立时冲到炭盆左近,抽出匕刃,用刃尖拨出火中竹片。
可叹竹片虽然禁烤,简上的墨迹却与烤糊的焦痕融在一起,很难分辨。
霍去病蹲在地上,用寒冷的匕刃将滚烫的竹简一片片拼凑起来,仔细认了半天,也只能看出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百花……毒入肺腑……药可救……夭……”
“这简上写的到底是什么?百花,莫非是我曾中过的百花散?”沉吟半晌,他慢慢直起身,看着她双眼发问。
容马夫胸口酸涩,喉头好似被什么东西塞住,表情却是木然如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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