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今日又亲自下厨,我同你三哥可算有口福了!你可不知,那些御厨做出来的东西,全都让人难以下咽!我最念念不忘的,便是你亲手调制的肉羹。”
被他一夸,李雁羞得脖子都红了,应一声后便只是低着头,用手指绕着锦袍上的衣带不说话。
天色渐晚,北风刮得愈发猛烈,李雁身娇肉贵,禁不得这样的风寒,身上一哆嗦便打了个喷嚏。
太监常融极有眼色,忙将手中所捧的貂裘华袍举高,讲起话来字字清晰:“李姑娘,山中阴冷风大,侍中大人怕你受不得寒气,特意选了件最厚实暖和的披风带来给你。”
李雁咬咬唇,双眸潋滟:“多谢去病哥哥想得周到。”说着便伸手去接裘衣。
霍去病也同时伸手,抢先一步,从常融手里挑起华袍,转到李雁身后,便要给她披上围拢。
李雁受宠若惊,禁不住躲了一躲,娇喘惊叫:“去病哥哥,我怎敢……”
谁知她这一躲,肩膀正撞在霍去病下沉的手腕上,两人这一较劲,兼之裘皮又滑不可当,好好的一件华袍美衣便倏然滑出霍去病的手指,掉落在地上。
李雁始料未及,尴尬不已,匆忙垂首道歉。
霍去病却不以为意,一摆手阻住常融捡衣,口中轻吐:“回帐!”
李雁为他心疼怜惜:“去病哥哥,那裘衣……”
霍侍中负手而立,一昂首,轻描淡写道:“都脏了,还能要么?”
说毕,一展轻裘披风,将李雁单薄的身躯笼在白裘之下,挟着她并肩而行。
从未与男子如此亲密过,李姑娘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脸颊滚烫,立时觉得腊月寒冬变成了炎热酷暑,迷迷糊糊中也忘了与容笑道别,便任由别人将她带离了马场。
三个人的身形渐渐消失在晦暗的光线中,六行鞋印还半明半灭地镌刻在雪地上。
容笑自草棚内慢慢转出身来,紧紧盯着其中两行印记发呆。
两年未见,他个子高了许多,鞋码也大了,隔着草棚,她都能感到那个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凌厉之气。
他再不是从前那个会和人打架打成猪头的红衣少年了。
夜色渐沉,鹅毛大雪只是下个不停,一眨眼的功夫,肩膀上就积了厚厚一层。
那袭重裘无辜地躺在雪地里,被淹没得只剩几缕黑色,好似谁人误勾在宣纸上的画痕。
容笑想了想,将那披风捡了起来,拍落残雪,搭在木栏上。
天气冷得干洌,呼吸刚刚喷出鼻尖就被冻上。
又干了一会儿活,身子才暖了些,眼睫上的冰霜也终于化了开来。
听着北风呼啸,似乎这雪还有一夜可下,怕马儿受寒,容笑用叉子攒起白日清理的马粪,费了半天劲,在马厩四周生起了大大小小几个火堆。眼见着马粪不够用,她顺手便将那袭价值连城的重裘给扔进了火里。
扔的时候,连眼都不眨。
裘皮在明亮的火焰中无声翻卷,略略发黑的浓烟越腾越高,升到棚顶处便被寒风给吹斜了。
马粪燃烧起来臭味还是很浓,容笑坐在长长的食槽边上暗想:“今夜雪大风寒,天离怕是不会来了。夏侯老妖好几日不见踪影,想必不会在今夜出现。既然如此,索性今天便偷个懒,不去练功,睡个好觉。”
那匹大宛良驹跪伏在她身后,偶尔眨动浓密的长睫,任由她轻轻地拍着头。
黑夜漫漫,一人一马,被暖洋洋的火光烤得慵懒至极,倚靠着彼此,打算就这样沉沉睡去。
双眼刚黏在一起,突听数人自上坡处急速奔跑而来。
睁开眼睛还没分辨出来人是谁,却听其中一人怒极暴喝:“大胆贱奴,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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