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穆抬头,就见赵兴邦走过来,向他打了个招呼,又像上次那样在团长的墓碑前坐下。
“那个守陵的小子又跟我说听见你们唱歌了。”他笑笑,“你唱歌有没有比以前好听一点?”
小兵们立刻笑了起来,团长生气地朝他们瞪眼。
赵兴邦又断断续续说了好些闲话,最后才道:“欢欢,哪天你要走了,就让小穆跟我说一声。”
这话一说,大家都笑不出来了,纷纷偷眼看团长。
团长叹了一口气,飘到他面前,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从当中穿了过去,只能讪讪地放下手。
气氛一下子变得伤感。
祁穆忽然开口说:“欢叔,其实你可以附在我身上。”
大家都是一惊,转头看他。
封百岁不悦地在旁边说:“你想冷死吗?”
“只是有点冷,怎么可能会死。”祁穆转向赵兴邦和团长,“以前我被附身过,没有危险的。”
赵兴邦双眼放光,“附身以后...我就能和欢欢说话吗?”
祁穆点点头。
“小穆...我觉得这样不太好...”团长脸上有些担忧,又有一点跃跃欲试。
“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祁穆说。
“真的没有危险吗?”
“没有。”
团长想了想,问道:“那我要怎么做?”
“你走进我的身体里就行了,记住不是穿过。”
“我试试。”
团长飘到祁穆面前,伸出手,一点点没入了他的身体。
封百岁下意识地碰了碰祁穆的手臂,没有温度,冰凉一片。
他皱起眉,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祁穆”动了动手脚,然后走向赵兴邦。
“邦哥...”
阴阳相隔,面对面唤了多少年的名字,终于有一天,能让对方听见。
“欢欢?”赵兴邦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握住他的肩膀。
团长小心地抬手,手指触到了赵兴邦脸上温热的皮肤,惊喜不已。
赵兴邦看着祁穆的脸上出现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神情,和那个曾经患难与共、并肩同行的人重叠在一起,忍不住将他揽进怀里。
封百岁远远地看着,抱着手冷哼一声。
团长也激动得快哭了,拍拍赵兴邦的背,柔声说道:“邦哥,你放心,我不会走的,就算兄弟们都去投胎了,我也会留在这个园子里。”
“欢欢...”赵兴邦很想叫他去投胎,心里却偷偷地高兴,以至于开不了口。
“邦哥,等你也死了,我们就一起去投胎。”
“哈哈!”赵兴邦笑得眼角都湿润了,“等我也死了,我们就不投胎了。我带你去以前的部队看看,那些小毛头都长成大人了。”
“好。”团长也笑。
“欢欢,我一直想问你,这里疼不疼?”赵兴邦的手抚上祁穆的心口。
“疼。不过只是一会儿,很快就没有感觉了。”团长说。
“那就好...”赵兴邦情不自禁地靠过去,贴着祁穆的脸蹭了蹭,又把他的身体抱得更紧了,在他耳边轻声说:“欢欢,我想亲你...”
围观的小兵们窃笑着起哄起来,有的还吹起了口哨。
团长不好意思,想把他推开。
赵兴邦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你都死了,还有谁会管我们?”
“我!”封百岁突然过来,一把扯开赵兴邦的手,黑着脸拉过祁穆的身体,眼神变得异常警惕,冷冷地道:“出来!”
团长飘了出来,红着脸退到一边。
祁穆如梦初醒,看见封百岁难看至极的脸色,也觉得刚才的状况实在太尴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倒是赵兴邦略带愧疚地朝祁穆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啊,小穆,吓到你了。”
“没事没事。”祁穆连连摆手。
封百岁一把抓住他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不爽。
“回家。”简短地说完,他拉着祁穆就往外面走。
祁穆尴尬地朝目瞪口呆的小兵们挥挥手,以示告别。
回去泡着热水,祁穆趴在浴缸边上问封百岁,“怎么才能让他们俩见面啊?”
封百岁直接把毛巾丢到他头上,口气很不好,“你就那么想让他亲你?”
“...我是说除了附身以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不知道,我不是神棍。”
于是恢复体温之后,祁穆和封百岁就去找真正的神棍。
“让鬼和活人接触的办法?”
祁穆点头。
“附身啊。”张老头道:“你不是试过吗?”
封百岁立即拉下脸。
祁穆叹气,“看吧,我试过了,这个方法不太好。”
张老头摸摸胡子,“你要的是特定的鬼还是所有鬼?”
“特定的就行。”
“那好办。”
张老头弯身下去,在摊子下面翻了一会儿,找出一个生锈的小铜铃,递给祁穆。
“你让那个活人把血滴在铃上,等铃身出现红色的记号,就把它拿给那个鬼带着,这样就行了。”
祁穆谢过张老头,把铜铃收好。
老头朝祁穆一摊手。
“什么意思?”
“钱啊,你以为老朽的法器是随便给的?”
祁穆皱眉,“以我们的交情,还要收钱?”
张老头道:“如果是给你们用的东西,那倒不必,但这是拿给别人的东西,老朽就不能让你白做人情了。”
“...要多少?”
“缘分价,还是十块吧。”
祁穆只好掏出十元给他。
重新回到烈士陵园,已经夕阳西下,赵兴邦竟然还没走,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墓碑前,团长安静地飘在他身边,小兵们在旁边聊天。
祁穆把铜铃给了赵兴邦,说明用法,就离开了。
绕过纪念碑,突然听到有人说:“小鬼,你的酒瓶。”
祁穆回头,画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把空空的酒瓶扔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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