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有一座偌大的府邸,朱漆的大门、金炼的匾额,凝成的威慑叫人难以靠近。
原来,那不是一场噩梦。这一刻,当我站在南宫家的门前,我才意识到容家是真的败了。只因年少时那尖锐的脾性,不仅是自己的未来,更是把容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安危一并送到了那个人的手上。
记得那年我七岁,他八岁的样子,初见就已懂得了相看两厌。
当时我坐在大哥的怀里,坐在高高的堂上,而他则站在堂下,站在他父亲的身后。那个纤瘦卑微的身影,起初并未落入我的眼内,七岁的我已经乖张到目中无人,自然觉得他配不上容家,想要高攀容家怎么也不拿镜子照照。
但他说他不稀罕,娃娃亲而已算得了什么,因为他的不屑,所以眼眉上挑,尽是嘲讽。
事到如今,答案揭晓,在他不喜欢这门亲事的一刻起或许就注定了容家的落败。不过短短几年,他却能将武林中有百年基业的容家连根拔起,逼得我大哥弃剑出家,逼得我二哥自断双手,逼得我三哥自废武功,逼得我容家分崩瓦解,逼得我爹自杀,从此容家一败再没可能东山再起。
“娘,你明知他和我们容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找他?”
“除了这里你觉得我们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娘笑得一贯温和,只是眉目间那份疲惫却如何都掩盖不住。
“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们可以去远一点的地方,天下之大,我就不信他还能只手遮天了。”
“远一点……你还想去戈壁沙漠吗?先不说我们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盘缠了,你从小金枝玉叶,能受得起那些苦?”
抿了下唇,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大少爷看不顺眼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我们容家?”
娘抬眼,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我,“早年里拿你们的两的八字去给大庙的先生看,都说是天作之合,哪知道自打你们第一次见面就针锋相对起来,这之后哪次不弄到剑拔弩张便不罢休的?”
“笑话,还天作之合?还不都是骗人的玩意,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哪里能和容家……”
“莲儿!”娘的脾气向来是很好的,此时却皱起眉,“还在说这些无用话,你倒是看看,现在站在门外的我们是什么境遇,这扇门之后的那个人如今是什么身份。”
“……”现实总是让人很郁闷,“可是总还不至于要来求他啊,而且之前爹不是已经让二哥来解除这门亲事了吗?”
说到这个娘的脸色就不好看,都过去多久了,还能让她的脸色瞬间就白下来,可见当时娘看到的有多惊心。
“是有这件事,但琪儿回来的时候没了一双手,不但婚约没解除反而加快了他对付容家的速度,问琪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偏偏又一个字都不肯说。”
“娘,要不这样,您干脆杀了我一了百了,也好过落到仇人手里……”
娘立马瞪我一眼,刚动了嘴想说什么,身后一阵马蹄声先打断了她的话。
远看去,驾车之人戴着斗笠遮去了大半张脸,只见他身形高大,应是个男子。待马车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想不到是南宫家的得意门生,敬天祥。难得,以他在江湖上的身份,能让他屈尊降贵心甘情愿当这车夫的数来数去也不会超过五个人。
扯了缰绳,竟也没注意到门口杵着的两个人,敬天祥回身就从马车里抱出一样东西……哦不,是一个人。十五六岁的女娃,那个孩子睡的正香,敬天祥的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了这孩子。那张红扑扑的脸确实粉嫩的让人想咬上一口,不知道浓密睫毛下会有怎样一双眼,光是这样睡着就让人感觉到一股生气,若没有一双灵动的眼睛得以相衬就可惜了。
想来敬天祥这人粗狂有余,竟还有这般温柔细致的时候,这孩子的身份一猜便知了,南宫世家的大少爷南宫令的小表妹,这些年来被南宫家捧在手心里宠的孩子。
这一瞬我忽然觉得好笑,想当年我又何尝没有过这种待遇,并且过之而无不及,可是树倒猢狲散,曾经依附容家、讨好容家、攀附容家的如今都躲到了南宫家的门下,散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个。
“容小姐?怎么站在门口迎风?不进去吗?”敬天祥这才看到我们,看到我先是愣了下,随即压声问道。
“说是进去通报了。”娘朝他点点头,笑着回答。
“是啊,只不过一去不回罢了。”我也笑着接了一句。
“有这种事?我……”
话说了一半,敬天祥怀里的人动了动,似乎有醒过来的迹象。
“唔……天祥哥?”
“吵醒你了?”
那双眼睛果然漂亮,明亮透彻,顾盼生辉。即便是方才转醒,眼神有些迷蒙,却不妨碍琥珀色的炽热。
“到家了吗?”她抬起头,先是看到我娘再是看到了我,大概觉得陌生,就盯着看了许久。
娘说我像个刺猬,全身上下都是刺,别人碰一下都不行,脾气又坏,心眼儿只有针尖那么大,还特别记仇记恨,行事下手也狠,泼辣凶悍,占尽了所有最坏的小姐脾气。太过尖锐所以我吃到了苦头,慢慢地才懂得要学的像我娘一样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这几年家里每出一点事我就把原来的自己藏得深一点。
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位纯白如纸的小表妹眼力这么好,那双琥珀色的眼染上了一层恐惧和厌恶。
“容小姐,还请自重。”敬天祥将她抱的更紧了些。
原来不是她能看出来,而是我定力还不够好,这么不小心就暴露了。
我摊手,只好报以无奈一笑,来此本就不是我所愿。
南宫家自然气派,庭院幽深,层叠交错的高台大楼与江南的水榭亭阁相比是另一番韵味,景致是极好的,可是此时的我并无心欣赏。
时隔我最后一次见他已经有三年了吧,那小鬼给我的印象极端不好。昔日我容家门客络绎不绝,繁荣且热闹,恁地跑出来一个毛头小子,一脸的苍白萧索,叫人看了就免不了心生颓败之感,更何况他还与我有娃娃之亲,一开始就有了偏见,之后相处这人又总是挑战我的耐心,所以说叫我哪里能看得惯他。
“你又打什么主意呢?”娘推了推我,满心满眼对我都是不放心。
“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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