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春园其实远没有后人想象地奢华与宽敞,与紫禁城相仿的面积上只前、后湖便几乎占去了过半的位置,皇帝的清溪书屋委身于西北角,而老太太和宁芳住的蕊珠院不过是后湖小岛上的一座三层三进的重檐阁楼。
宁芳、阿图等人将东西安置妥当之时,老太太正好一觉睡满,睁开眼被扶身了身便吵着要吃“蒙古勒巴达”,阿图和金福便主动去张罗。
老太太精神矍铄,由着宁芳侍侯着穿了中袄:“蒙古勒巴达用的是糜子米,黄灿灿的米粒子,看着可喜庆。我刚记事,正是糜子收获的季节,四哥拉着我去打新鲜的糜子,回来交给大姐,看她将糜子在水里泡后上锅闷蒸了,再用炒锅炒熟、冷却、碾了外壳,炒好的勒巴达色黄而不焦,一粒粒晶亮亮的,就那么干吃都那么有嚼头,若是泡在奶茶里,真是色味香美、酥香可口。”老太太这半年难得这么好得兴致,说到兴处还吧叽吧叽了几下唇齿,闹得宁芳也跟着打趣。
“老太太不待这样的,把个米说得这般天上有、地下无的,我可在这里听着,若是等会取来没那么好吃,我可是要触你大话的。”炒米泡奶茶,想都受不了。
“你这丫头,知道什么人间美食?我可告诉你,我们蒙古不但有味美耐饥的炒米,还有蒙古包子、蒙古馅饼、奶豆腐、奶皮子……”
金福侍侯着老太太穿了鞋,宁芳将细说不完的老太太扶起来走去中阁,坐在起了玻璃的近窗火炕上,偶尔故意反驳上两句:“我也吃过那东西,怎么就没您说的那么好?”
“那是他们做的不好,海兰珠最会烹饪这些,看着粗糙糙的东西她就是做出来爽口喷香,我是不及她的,也不怪阿布(爸爸)那么疼爱她……”老太太说了不少亲姐海兰珠出嫁前的过往,语气里全都是一个未涉事的妹妹对姐姐的崇拜和喜欢。她也说起她的四哥,爱慕过哪家的姑娘,私挑过哪家的小子……到阿图她们张罗了一桌蒙古特色饭来大家围着炕桌吃毕,老太太的故事依旧在延续。
阿图她们身份有别,并不住在岛上,侍侯着老太太睡下后便都早早回去了。
老太太住在蕊珠院的一层,宁芳便占了二层,反正也无睡意,便守在老太太榻边喝着清茶。蕊黄的灯光浸在发上、肤间,就着老太太近两个时辰的温馨回忆,染得她也沐在了前世的童年里。
不知何时,窗外飘起了雪花,从窗里看去,点点片片都似乎既温盈又残缺。
宁芳就那么坐着,胸腔里满满溢出的或许就是艳足、渲闹后的一种失落。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哭鼻子。”老太太口干醒来,就瞧见宁芳大把大把地落着泪珠子坐在近前却满脸都是笑妍。
“老太太——”宁芳撒着娇将脸埋在老太太襟被间。
老太太温和地拍着她的背骨,就像她曾经拍着自己的爱子福临,不觉也有些水光泛出了眼眶。
暖阁里静悄悄的,只有烛火偶尔挑爆的起伏声。布木布泰想起了那个夜晚,她拍着襁褓中的福临想得却是对面关睢宫的八阿哥,那个不可能挺过此夜的八阿哥。布木布泰很少去回忆过去的对错,因为她要看得永远是现在和未来。可她终归是老了,还是不得不有追忆过去的年岁。如果一切可以从来,她依然会选择离开科尔沁、选择成为皇太极的女人、选择扶助福临登基,只是,她可能会天真些、会温柔些、会慈爱些,那些或许就不会有海兰珠、不会有八阿哥……不会本是微病的姑姑因为知道了八阿哥的死和她有关系而郁结早亡。只是,没有如果……
玄烨进来,看到宁芳像个孩子般偎在老太太臂侧两个人依着头颈安泰而睡时,心突然有丝抽痛。一辈子看着一个人的睡态而不厌倦,是不是就足以诠释真爱?
玄烨将宁芳轻轻抱起,趿着楼梯一级级步上楼去。“噔噔”的步子声稳重又轻柔,凝着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复杂感情。
闭着眼睛在他怀里的宁芳飞起了唇角,感觉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只是因为她被他此刻的一个小小举动感动。她的右手不觉握住了他的袖风:“我爸爸说,将来会有一个男人像他曾经抱我一般将我抱起,若是还能像他那样替我洗脚那那个男人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了。我爸爸说的对,你就是这世间最好的男人了。”
玄烨的步伐有霎那的停滞,他看着她闭着眼睛也笑颜如花,他看着她依赖地依偎在他的肩头,他看着自己原本矫健的步子如铅般力不从心地挪动。
他将她放在榻上之时,接受到她柔软而心动地亲吻。开始,他的身体是冰冷的,可久违而熟悉的亲腻很快自然而然地吞噬了他的身体。他像第一次占有她般急切和绝决,可毕竟他不同了,她也不是当年的惊恐,他接受地是一个全然接受他的女人。
宁芳醒得很早,雪夜烁白的光亮早早将她的视线挑亮。他们竟在窗边的榻上窝了一夜,睡在靠窗下的玄炫侧身将她揽在怀里,她能擦过他&裸)露的肩头看见微白天空下如白莲般绽放的雪花。她久久地凝视着他的肩头、他颌下的弧度,她点点浸染着他的鼻息、他身体的味道,如果就这么死去,这两世也应该无憾无怨了。
“小三……小三……”她刮着他生了些胡根的下巴,声音更轻了些,只是在对自己叮咛,“小三……我再也不和你置气了好不好?我每天每天都要这么在你怀里醒来……每天每天都只和你说——说情话……好不好?”
玄烨没有回答,他似乎还在睡着,却收紧了两臂的空间。
宁芳开始重新做粥,每天下午腾出时间来做粥,不再只做鱼粥,也**肉粥、海鲜粥、芋头粥……
老太太吃了她的孝敬,道:“真是迟来的长进,人家家的小妇从是早早就学了手艺,你到好,愣是年过半百才知道个洗手做羹汤的理,真不容易呀。”
阿图等人边上听着是明目彰胆地笑。
得了送粥的名头,身为皇太后的宁芳便常常往皇上在的寿萱春永殿和清溪书屋里走动,两个人关起殿门来一勺勺一个喂一个吃到也蜜里调油甜似新了几天。只是皇帝的时间毕竟有限,没几日便到了皇帝巡幸畿甸的旧例,宁芳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出了畅春园。
玄烨走后,老太太的身体便轻微得一日重甚一日,七八天便周身疼痛卧床不能起。御医们看了,认为是湿寒症复发不宜再近水之地。宁芳眼见老太太疼了一夜玄烨却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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