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皇上祈雨天坛。翌日晨,一月未雨的京城普降甘霖。
宁芳午膳时来陪太皇太后,没想到一宫的妃嫔,才知道宜嫔的十一阿哥赶巧着在降雨前出世。
这一桌四角的午膳便成了后宫女人的大聚餐,等着用膳完回到慈仁宫,整个下午已是过去了一半。
回到宫中也是累了,宁芳歇个午觉。清凉凉的雨天午睡自然舒服,却是被光鲜的亮度扰醒,醒来往窗外一看,天不知何时晴了,漫天的红霞染透了紫禁城的天空,绚丽无比。
不几暮□沉,便有传奏处的内侍来道,德嫔刚刚诞下皇十二阿哥,皇上亲去了景仁宫,这会子德嫔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也不知要等到何时,皇上请太后先用了晚膳。
宁芳明了小三的意思,这出皇帝亲陪宠妃待产的戏码至少要等着德嫔落下这双胎方能落幕,她便躲在慈仁宫里同胤礽、瑞禧用了晚膳后又玩耍了近一个时辰的跳棋,才见皇帝陛下一身半湿黄袍进了殿来。
玄烨以替皇太后去景仁宫贺德嫔诞下十二阿哥、小格格之喜谴了太子、大公主。
这大雨之后,气温抖然而升,宁芳亲手侍侯着小三在后殿换下半湿的黄袍,见内里的褥衣更是湿了全透:“怎么热成这样?”
“在德嫔的东配殿坐着,门窗都避着风,哪能不湿透了。”
宁芳瞅着他面色不错,便揖了一福,哂道:“给皇上道喜了,一母龙凤双胎,可不是大喜。”
玄烨挑了挑眉,见她只是调笑,便光着膀子也不管身上汗气搂了她身过来,咬了咬她的鼻头:“可不是大喜,皇祖母高兴着呢。”
宁芳一手推着他的脸,到也能料到老太太的欢喜劲儿,这一日真是个极好的日子,宫里竟有三个孩子降世。再笑打趣几语,却已被小三推倒在榻子上。
“热得慌,来让爷降降热。”
“起开,你不是热嘛,还抱作一团做什么?啊!”
可能是真高兴,也可能是景仁宫里等得太无聊,皇帝陛下这一会来了兴致非撕磨上一场不可。宁芳抵不住他的意愿和力气,只能从了。
待到一场□过境,玄烨抱着宁芳泡在大大的浴桶里解乏,抚着她的鬓沿道:“明日里你不用出去凑那个热闹,只在宫里坐着,怕是——”
宁芳本闭着眼睛,听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下失笑,便和着凉凉的浴水搂紧了他降下温的胸膛:“你又算计什么?”
玄烨抱紧了宁芳起身,抓过架子上的大浴巾沾干了她的水迹,又取过丝绸的长袖寝衣要替她穿上。
“不要,热得晃。”好不容易凉凉的,宁芳并不愿又裹得紧紧的。
“穿上。小心贪凉又发热。”
宁芳扭不过他,只能穿上,再被他抱上寝床去躺着。一时迷蒙蒙又想睡了,眯虚着他正自穿着衣袍,便想起刚刚的计较:“你到底又算计什么?”
玄烨穿好了衣过来吻吻她的脸唇:“睡吧,等会从密道回来陪你。”
宁芳累极,便听话地睡去。
玄烨见她睡着,便出了慈仁宫又去了景仁宫。
太皇太后极是欢心德嫔的一对双生子,每日里非抱着十二阿哥逗玩小半个时辰才舍得放手。
至于十格格因是宫里最小的孩子,也自是太皇太后的心头好,虽是生在一片时久的晚霞后,老太太还是亲自取了名“阿兰图雅”,正是蒙语“红霞”之意。
相较之下,原是风头不错的十一阿哥就明显失了“先”机。
再加上宜嫔生产之时皇上没如之后德嫔生产之时一路亲陪,宫里宫外那么多个打弯的心肝立时便有了各自的计较。
至于宜嫔心里是怎么想的,宁芳就不得而知了。
男婴降生第三日的三朝礼是满人重视的习俗,后宫两场礼事均请了两嫔的母家前来成礼,只是太皇太后亲自给十二阿哥洗了身,而十一阿哥的洗身则由裕亲王福全的亲母宁悫太妃持礼。
宁芳在边上无聊地瞅着宜、德二人,乌雅氏到是谦平无什么自满而起,宜嫔脸面上却难掩愤忿。
其实也难怪太皇太后喜欢这个最小的玄孙十二阿哥,长得白白胖胖、虎头虎脑的,还十分活泼爱闹,自然比暗红、瘦弱、哭都无力的小十一更讨老人家喜欢。
“十二弟总是挥舞着小手臂咿咿呀呀地对着人笑,可爱讨喜极了。睡着的时候嘴里流着水儿还能冒着小泡,呵呵,皇玛嬷,十二弟可爱极了,原来小孩子还能是这样的……”看,连我们的大公主瑞禧都中了小小胤祯的毒。
洗三礼上,皇上便赐了两阿哥名,十一阿哥胤禌,取生生相“息”之意;十二阿哥胤祯,为彩霞“吉祥”之兆。
次日,皇上又赐德嫔承乾宫,迁出景仁宫,享一宫主殿。至此,德嫔后来居上,由内务府包衣厨娘之身一路升晋。去年十月已是单独进封为嫔,可因着出身不高不享一宫主位,现在一产双子,再无人可议其非。
德嫔终于可亲养十二阿哥胤祯,而此时养在懿贵妃身边已三岁的四阿哥胤禛也已到了记事的年岁。
这是宁芳第一次将悦芳看清,生为孝诚皇后的亲妹,赫舍里氏的嫡女,赫舍里悦芳自然有一张肖似晴芳七分的脸盘,加之穿着一身晴芳喜爱的银红色旗服配同一种拂云眉,活脱脱便是一个晴芳,只是眸中无那正气的亮烁,掩着三分愁忧。
慈仁宫里本要开了晚膳,久住宫中的悦芳便领着两个家生的婢女进了来。
“往年太子总是夏燥,爱喝臣女酿的龙井竹荪。今日臣女得了空便做了些,正巧赶着皇太后用膳时呈了来,也请皇太后品尝一二。”悦芳亲将丫头拎着食盒里的盅罐取了出来。
宁芳打量了一眼边上的胤礽,见他对面前的姨娘并无多少感情,不觉有些不解:“你既来了,便一起用膳吧。今日皇上不在,胤礽却在,你们姨甥俩也好聚聚。”
那悦芳却面色平常,并不喜悦也无排斥,像是可有可无的样子。
那龙井竹荪上来,宁芳那么一看,极为清爽,仿若一碗清水,只上面飘着些如龙井的绿茸,霎是清心可人。
慈仁宫里的晚膳一身中是同桌而食,这一时也不好叫悦芳一人空坐了一桌,只能四个人聚了一桌如旧。
悦芳比晴芳更是安谧,一顿饭将“食不语”好好地标榜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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