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上下知晓大将军不日便将率军前往东疆,无不为之震动,众臣皆请求进宫面圣,却被女君籍故一一拦在了外面。无奈之下,又纷纷聚到了怀信公府里,但求能及时劝阻圣上,切莫一时冲动,酿下大祸。
“北正的大皇子引南泽兵马入境,说到底这是北正内事,如今陛下大肆用兵,岂非是有意挑起战事。”
“怕就怕,这本就是南泽人的圈套,毕竟南泽与我大凉结怨已久,轻易前去怕要中招。”
“听闻,北正皇城柴桑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我大凉将士远道而去,北正和南泽的兵卒却正是以逸待劳,占尽天时地利,此举实在是有待三思。”
“这三皇子大势已去,怕也无心再争了,陛下何故还要这般执着呢?”
班怀信听着百官们你一言我一言说的热闹,却只是笑而不语。
他们说的也都在理,然则,为长远计,这场仗还是要打,且丝毫拖延不得。
“诸位大人可还记得,前次你们这般反对陛下,是为了何事?”
“是...是为了大将军...”
“那最终结局如何呢?”
百官闻言,顿生沉默。
班怀信朗声笑道,“诸位既是大凉的臣子,为君主分忧本是分内之事,可是该远虑,还是近忧,还须分得清。南泽猖狂已久,先皇也曾有遗言,无百年根基,不得与之为敌,陛下谨记祖训,却也不是软弱任欺之辈。此次出兵,与其说是籍着三皇子的名头,不如说,是我大凉在力求自保,我大凉君臣此时更该同仇敌忾,切莫为了眼前暂时的太平,而让虎狼之徒在脚边肆意壮大才是。”
众臣听的惭愧,纷纷不再多言,一个个自讨个没趣,默默退去了。至于,真能那般轻易地将已然先入为主的南泽人赶出北正,众人心里还是疑虑丛生的。
本自驿馆中卧病的宋灵均,听闻大凉此时仍肯借兵助自己,缠身多日的心病一夕之间便就痊愈了。
自己大势已去,心中已是万念俱灰,本想着养好身体,再寻时机回到北正去,无论如何,母亲不能留在那虎狼之地。如今有了大凉数万精兵护持,便觉雄心万丈,又尽数回来了。
实则,先前大凉朝野是如何态势,百官纷纷奏表,阻拦女君用兵,宋灵均亦是心知肚明的。而如今这结局,想必,是女君笃定的缘由无疑了。念及此,心中既生感激,又觉愧疚,想她一介孤女,自己堂堂男儿,倒要由她护起自己来了,若他日负了她的信任,死不足惜。
临行前一日,宋灵均最后一次进了宫,分别在即,两人虽难舍,却各自按耐着,生怕一个不舍的眼神便动摇了彼此的心志。
夏夜将至,君兰殿里寂静空灵,少女轻绾秀云,笑靥如花,一双杏眼落在男子大病初愈略显苍白却难掩风采的一张隽容上,久久不肯挪去。
宋灵均任由她这般痴痴看着,心中却是酸涩交加。于驿馆之中,自己未尝不曾心忧自己的命数,是生是死,抑或是长留此地,常伴君侧。最后关头,无不是自己那男儿尊严占了上风,此时再面对女君,不禁自愧,低下了头去。
“陛下这般待我,我却无以为报,实在惭愧...”
“殿下不必如此,我助你,亦是为了自保啊。”
“可如今,南泽人已将北正据为己有,不知要耗费多少军力,方能达成。”
“这是大将军的事,由他做主罢。”赫羽轻笑着脱口而出,方觉此言并不妥,忙又说道,“此番是你北正向我大凉借兵,将士入了你北正疆界,自然还是听你差遣的。”
宋灵均见她一心护着自己,顿生甜蜜,皱眉苦笑道,“你是怕我受委屈么?”
“你与大将军并不熟悉,那人性子也异于常人,少言寡语的,只怕...”
宋灵均忙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忧心,“陛下莫要担心了,灵均全听大将军的安排便是。”
二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无声。
良久,少女走上前来,自袖中摸出一物来,迟疑片刻,方才说道,“殿下明日便走了,相识一场,这只香囊便送给殿下,聊作纪念罢。”
宋灵均低首一看,一个没忍住,竟笑了出来。但见那香囊所用布料绣线无一不是尚品,至于那绣工,针脚时疏时密,运针无序,针法更是杂乱,实在是叫人忍俊不禁。
“你...嫌弃么?”
宋灵均听着少女话中委屈极了,忙伸出双手接了过来,“你亲手绣的,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会嫌弃?”
“你怎知是我绣的?”
“大凉的皇宫里,若有这样手法的绣娘,陛下可能容她?”
赫羽小嘴一努,便欲将香囊收回了,“你还是嫌弃。”
宋灵均一把将少女一双小手捉住,“请陛下为我亲手系上,如何?”
赫羽想抽回双手,却被他紧紧握着,霎时一张小脸便羞红了,头也不敢抬起,盯着香囊,嗔了一句,“虽有姑姑悉心指教,我这手法还是过于拙劣,此时瞧着着实不妥,你带上也不体面,旁人该笑话你了,你若不弃,收起来便是。”
“这是陛下的手法,世间独一无二,我若在,此物便在,你若不为我系上,我只好不松开这手了,嗯?”
赫羽拗不过他,只得将香囊仔仔细细于他腰间系好了,正欲抬首来看他,忽而便被一双长臂轻轻揽进了怀里。
“你...快松开。”
赫羽挣扎几下,却是无果,滚烫的面颊贴着他胸膛,隔着单薄衣衫,他的心事自然听的清楚。轻叹一声,合上双眸,只愿醉在这片刻的温存里。
淡淡的香味顺着发丝传到了鼻间,宋灵均闻之沉醉,心中却有天人交战。前一刻,还似贪婪无畏,想在这美人香泽里终老此生,下一瞬,又觉怯懦不堪,肩负的责任,母亲的希冀,无处不在。一时间心绪大乱,压着嗓子低吼了一句,“你教我如何...如何才能舍得下你?”
赫羽闻言,缓缓自他怀里挣脱出来,一眼望去,那一双暗淡星眸里满含痛楚,自己的一颗心陡然生疼,欲劝解他几句,话还未出口,两行清泪却先流了出来。
宋灵均慌了神,望着少女梨花带雨的模样,连声说道,“陛下,万不可为我流泪啊,不可...”
“不为你流泪,该为何人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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