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是你与韩、韦二位将军?”她犹疑了片刻,轻声问:“陛下对你,可有什么……”
皇甫珩面色陡地凝重起来:“刚到御前,陛下便问我,是否皇甫惟明的后人。”
若昭一惊,心中暗沉下去。
皇甫珩微叹一声,宽慰道:“韦将军有君子之风,禀的都是邠师之功,将韩节帅的精骑夸赞了一番,说得陛下心悦起来。”
“你莫怕我担忧,便与我说了罢,陛下可因泾师之事对你有牵罪之意?”
“若昭,你我既已袒露眷属之盟,我便不会有事瞒你。陛下并未斥责我,对我义父更是只字未提,但这更让我担心,圣意深沉,不知何往。我祖辈本是受奸相所害,被冤谋反,我自是最厌恶那些诡诈不忠之人,你不知道,方才在御前,我多盼着陛下仔细问来,我便能将义父与泾师被朱泚姚濬和王翃等人设局的原委,辩个分明。”
皇甫珩说得气急,额上青筋都绽了出来。
宋若昭瞧着心疼,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拍着皇甫珩腕上的犀牛皮护腕道:“泾师兵变,是折了天家体面之事,怎会在群臣前细说。况且,要说泾师是受蒙蔽而叛乱,那为何此番又来围奉天?”
皇甫珩道:“军士们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素来心气耿直,谁出厚饷,便为谁出力。”他想到白日里在阵前的劝谕浑无用处,原本熟悉的治下诸营如陌路般,着实难受。
若昭心道,我在军镇长大,怎会不知这些。安史之乱后,四方藩镇,说是还尊李家为天子,其实与那占山为王的马贼也并无多少分别,从将到兵,忠义二字原本就看得不重。此前有些藩镇肯为朝廷出力,也是朝廷花了军资犒劳换来的。眼下她回想缘何自己对皇甫珩一见倾心,有几分也是因为他身上并无那些藩镇虎狼之将们唯利是图的习气。
但这也是她心忧的。她的如意郎君,有所为有所不为,固然堪称坦荡磊落,看起来也懂察观圣心,却恐怕终究不适合在波诡云谲的宦海应酬。她只盼着其他藩镇快些赶到勤王,将这叛乱平息了,若皇甫珩能因战功得了德宗的恩赦,授个邠州或陇州的兵马使,远离是非之地,也就上上大吉了。
时辰终究是晚了,韦皋的报信老仆候在门口,恭谨地道一声:“皇甫将军,老奴看到韩将军往城门方向去了.”
若昭一愣,问道:“你们今夜还要出城?”
“城内有韦将军戍守,韩将军与我自然还是驻扎梁山,一来牵制叛军,二来也好观望援军。方才在御前听说,浑瑊浑公的援军,并灵武留后杜希全所部,都在赶来。”
若昭无话,起身随皇甫珩步入棚外。四周渐归寂静,白昼一场厮杀后,攻守双方大约都已筋疲力尽,不再紧张喧嚣的奉天城,越发显得近冬之夜清寒无比。
二人立定,彼此实在不舍,但也无法。
皇甫珩深吸口气,柔声道:“陛下仍用我,也不算坏事,你莫担心。”
若昭低头,盯着他甲袍缘裾上的血渍。先前城外激战时,他纵马杀入步卒阵营,这些应是死伤在马槊之下的叛军的血。
皇甫珩见她目光所及,心中着实不好受,道:“泾师故旧,我也不忍兵戎相见,若昭,这几日我过得着实不易,纵使今日初战告捷,亦无甚可喜。”
“不可说,提防旁人听得!”若昭急忙轻声制止,又缓下音调道,“都会过去的。”
皇甫珩“唔”了一声,双眸光芒一闪:“你在城中处处当心,等我。”
他忽然想起什么,自怀中摸出一把匕首。
“这是西羌人爱用的物件,锋利无比,你收着,防身也是好的。”
若昭嫣然一笑,接过来,好奇地拔开鞘子,但见寒光毕现,瞧一眼都叫人心惊似的。
月华如水,皇甫珩翻身上马,见宋若昭周身仿似披了一层柔淡的银晖,静静地望着他。他心中爱意涌动,恨不能下去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他觉得,便是冲阵之时,自己的心气也未曾如此激荡过。他掣缰而动,又转过身来望几眼宋若昭,终究狠下心,用力一夹马腹,向奉天城门方向绝尘而去。
同一片月色下,韦皋的营帐,毡帘大开,一个细瘦的少女立在案几前。
韦皋自德宗的行在返归,将皇甫珩送到膳棚外,隐约见宋若昭的身影,心中略觉怅然,告辞而去。不料刚到帐前,牙将来禀,有薛氏女求见,关涉军情。
薛涛被带到帐内,怯生生抬起头时,韦皋心中一动。这小女娃,怎地有些像那宋家娘子。
韦皋的森然不语,令薛涛很有些骇意,加之夜寒骤起,她衣衫本单薄,竟打起颤来。韦皋回过神来,见她一副孤苦可怜模样,便吩咐左右给她一杯热酪浆喝下,温言道:“薛小娘子有何事?”
薛涛镇定下来,稳了稳心气,将此前从阿眉处听来的城外佛寺或成隐患、被取木造车之事,说了出来。
她这三言两语,着实让韦皋大吃一惊,心道,这女娃所言极有道理。韦皋也是精明多疑之人,当下问道:“你小小年纪,怎会有此见地。”
“家父也是有官身之人,此前家父常与妾说起安史之乱中张公守孤城的情形,妾对攻城战犹为熟悉。”
她说的张公,是安史之乱时,镇守睢阳的将领张巡。睢阳保卫战,张巡以数千守军对抗安庆绪手下尹子奇的十万叛军,血战几近十个月,尹子奇才得以破城。
薛涛如此一说,韦皋骤然对眼前这小女娃刮目相看。
“那,此患何解?”
“趁夜派几名精壮军士,出城烧了那佛寺即可。”薛涛道。
韦皋见她双眸清澈如水,回话时虽恭敬,仍有天真烂漫的赤子之态,又不失闺秀的斯文端方,韦皋心里的波澜不由又翻了几翻。
“你所言,本将自会斟酌。你怎地孤身在奉天?”
薛涛等的就是韦皋这句话,于是将这几月的家事变故统统倒了出来,言辞切切,眼中隐隐有泪。末了,薛涛道:“妾有一事请求韦将军,可否允妾出城,前往西川寻找家父。”
韦皋眉头舒展,脸上漾起和善的笑容。他虽妻子亡故,岳父张延赏却一直对他多有照拂。张延赏正是西川节度使,颇受德宗倚重。
“你是官家子弟,又小小年纪便知为天家分忧建言,本将甚为嘉许。眼下城外尽是叛军,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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