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悦忙了一晚上,萧夫人则愁了一晚上,苦苦思量对策,到天亮时才想出了一个大致可行的法子。
顶着两只黑眼圈走进小饭厅,却没看见宝贝女儿,打发丫环去问,回说姑娘屋里还没动静。萧夫人心疼地摆摆手:“算了,别叫醒她,让她睡吧。”
可怜的孩子,肯定是被昨天的事吓到了,夜里辗转难眠,这会儿才要补眠。
昨日穆太夫人把她叫去,说容徽想尽快将悦儿谴嫁,免得留在家里生事,败坏了容府的名声。晚宴席上有几个客人,其实是他请来相看的,然后那些人会互相竞价,价高者得。
萧夫人乍听有些怀疑:男宾怎么相看他女儿?还隔着一道围屏呢。
穆太夫人瞪了她一眼:“光是男宾?那些女宾你个个都认得?”
萧夫人回想一下,确实有不少生面孔。以前老侯爷当家,自己的丈夫是少主,每回府里宴客,都是他们爷儿俩敲定名单,女宾基本都是熟人。现在容徽主事,宾客是他请来的,自己不认识也正常,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当时也没往别处想。
如今听穆太夫人这么一说,才惊觉确实有些妇人从头到尾都在打量她的女儿。
一股火气蹭蹭往上冒,要相看她女儿,为什么不跟她这个做母亲的打招呼?还“竞价”,当她女儿是风尘女子么?
穆太夫人见机不可失,立刻向她推销自己的人选,果如她们母女所料,对方是楚溟国宗室王,楚昭帝之叔。虽说暂时只能纳妾,但他有位侧妻已缠绵病榻多日,一旦位置空出来,就可以把容悦扶上去。
萧夫人差点当场翻脸,穆太夫人道:“你以为王叔就年纪很大?其实宁王叔比皇上还小两岁呢。”
萧夫人心说:小两岁也很老好不好,楚昭帝的年纪比容徽只大不小,那位王叔怎么都是位中老年了。
穆太夫人以开恩的口吻说出这些话,见萧夫人并不领情,当即冷笑起来:“那你是情愿把女儿卖给那些不知根底的人为妾了?我宁王叔好歹也是个王爷,即便为妾,也不至辱没了你女儿。”
萧夫人懒得跟她理论,所谓的宗室王,其实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男爵,甚至不如楚溟国朝堂上一个无爵有势的大臣。
楚溟国主的爵位跟他们景国一样,都是天圣朝所封。天圣朝最后一任皇帝好道,无心朝政,整日在静室闭关,后来据说得道成仙,白日飞升而去。遗命诸侯臣下各安其份,各守其土,不准滋事扰民,谁敢作乱,必遭天谴!
摄于他的“仙人”身份,诸侯国主们倒真不敢作乱,但也没人奉继任的天圣帝为主。因为仙人无子,也未指定继承人,在他们眼里,天圣朝的历史已然结束。
又过了几十年后,狗尾续貂的“天圣朝”彻底没落,代表帝王正统的玉玺被齐天国抢去,他们据此自封为皇;代表宗嗣传承的九鼎被楚溟国得到,他们也僭称为帝。究其实,齐天国也好,楚溟国也好,都不过是王爵,哪有资格封王。
即使封了,也只是个虚名,所谓的“食邑”,仅代表禄米的等级,不像老牌的诸侯国实有其地。楚溟国的版图,也就比景国大几倍,哪敢再把土地分封给子孙?要那样分起来,用不了多少年,楚溟国就会名存实亡。
就因为如此,顶着王姬头衔,骄傲不可一世的穆太夫人只能给侯爷做平妻,让另一个侯爵小姐压在她头上做了正妻。
穆太夫人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见萧夫人总不松口,气得当场把她训了一顿,说她“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萧夫人被名义上的“婆母”骂,不敢回嘴,心里实在憋屈得很。
因为穆太夫人那番话,晚宴桌上萧夫人一直坐立不安,完了赶紧拉着女儿离开。甚至不敢走大路,就怕穆太夫人说的那些人会躲在路旁“相看”她的女儿。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她哪知道,走小路竟然会遇上那种肮脏事!幸亏女儿年纪小,还听不懂淫/秽之音,要不然,岂不臊死?
想到这里,萧夫人对方槐家的交代说:“你去弄几尺红布,挂在院门上,咱们去去晦气。”
方槐的女人巫氏早从陈嬷嬷口里听到了这则新闻,当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挂在哪个院门呢?”
萧夫人想了想说:“就内院吧。”
其实她很想挂在外院,可那样未免太打眼,若有人问起不好解释。
巫氏答应着,正要退下,萧夫人叫住她吩咐:“你把这事交给别人做,自己回家去,叫方槐在今晚之前备好这些东西……”一番耳语后,又道:”再让他通知卢骏晚上过来一趟。”
卢骏是暗部首领,为掩人耳目,容昶以聘武师的名义把他弄进府,让他当上了容征的侍卫,后又提成侍卫长。
容征去世后,萧夫人很是担心了一阵子,怕容昶把暗部收回,甚至解散侍卫队。
可容昶没有,他在世的最后一段日子,整天都在忙着一件事:考察几个孙儿,以便从他们中择出一个,过继到容征名下。
容徽大夫人庄氏所出的嫡子容恒自然是重点考察对象,可惜,容昶还没来得及开祠堂办好过继事宜,自己就暴病而亡。
不久,庄夫人被人告发与府中管家有私,且当场抓获。容恒苦苦为母亲诉冤,磕头磕到血染石阶,容徽也只是饶了庄夫人一命,命她出家为女道士,一辈子为自己的罪行忏悔。容恒受此打击,心结难解,郁郁不乐,朋友邀他出去打猎散心,结果不幸坠马,摔成了跛子。
容徽立马把他远远地打发到田庄去,并将地契改在他的名下,意思很明显:这庄子以后就是你的了,足够养你一辈子,你以后别再找我,咱们两清了。
所以,容徽不只搬走了两块绊脚石,还有一块隐形的,就是他的亲生儿子容恒。
容徽得到了景侯府的一切,只除了一支由历任家主秘密掌控的地下势力,那就是暗部。
因为老主和少主相继亡故,暗部一度呈松散状态,所有的人都无所事事。萧夫人跟卢骏商议后,出资给他们开了一家武馆,所以卢骏现在对外的公开身份,是武馆的馆主。
虽然武馆有收入,萧夫人并未裁去他们作为暗人的月银。也就是说,这些人都领着双俸,比他们在容昶和容征手里还拿得多。萧夫人希望以这种方式留住他们,不要以为跟着孤儿寡母就只能喝西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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