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少爷和林先生。
徐靖澄又来给如海行礼,年初他祖父徐敏启上林府提亲,双方交换了庚帖只等明年秋天成亲。这时候已经改口称“岳父”了。
裴明瞧见二师兄在林大人面前乖猫一样,忍不住弯弯嘴角,一边又请黄老爷、小少爷加入野餐。水澈早就对烤架上滋滋冒着油光的烤肉觊觎着了,见水瑄吃了,他顾不得烫嘴放进嘴里,一股带着果木香的鲜美烤羊肉的味道占据了所有味蕾,这爷俩儿一早出来遛了大半天早饿了,一手拿着喷香脆口的烤饼,一手烤肉,最后再来一碗鲜嫩仔鸡蘑菇汤,午饭也满足了。
水瑄看着在岸边拨弄湖水的少年,忍不住走过去道:“这春水到底还寒凉,小心莫被风吹了皴手。”
“就是觉得这水绿得好看才忍不住摸一摸。”裴明托着腮看着远处三三两两的结伴交游的,绿汪汪的水中浮现出紫英的笑脸,心里忽而郁闷,呼出一口气。想起皇帝还在身边,摆出个笑脸,“听说皇上又添了一位公主,小臣给您恭喜了。”
水瑄没说话,眼神随着思绪一黯,很快被冷然代替:“朕身边尚缺一名侍讲学士,卿可补之?”侍讲学士是从五品,而他编修的身份乃是正六品,刚入职就升职只怕引来众怒。
裴明讶然,回道:“小臣入翰林院编修史书不到一月,资历学识不足,恐难以承担陛下厚望,不若另选贤能……”
“既不愿,那就来朕身边做个侍读。”这话完全是陈述的语气,侍读是正六品,总比侍讲学士好些,要说低调就该离皇帝远些。裴明没资格拒绝,那是抗旨,“微臣领旨谢恩。”
“好。”皇帝丢下这个字,带着人离开了。剩下裴明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跟着皇帝太子走了,徐靖澄长长松了口气,暗暗咋舌:“老泰山气势逼人啊。”
裴明闻言嗤笑他这未来女婿太没底气,小心以后被夫人压制。
徐靖澄昂着脖子半天憋出一句“甘之如饴”,笑得小师弟歪倒在大师兄身上,毫无形象风度。要说也是,头着两年前徐靖澄随着祖父拜访林府,惊鸿一瞥见到了正在吩咐家事的林姑娘,徐靖澄这人对于美貌基本免疫,真正令他惊艳的是黛玉言行决断之间的风姿,实在比那些娇弱蛮横的贵女们强得多。
借着祖父与林如海的交情,结识林家妹妹本想潜移默化的时候,却被人家看了出来,黛玉不过一个婉拒的借口,却由此引出了徐靖澄的决心,他做事向来如此,看不上的便罢了,若一旦认真起来必要目标达成才行。减肥什么的真是小菜一碟。
两年间的毅力终于得成正果,若不是两家定亲的消息传出来,裴明与贾瑞怕是还被蒙在鼓里。鉴于理亏,徐靖澄忍痛将自己珍藏许久的两件古画书法舍了出去,勉强求得两人原谅。
“我们两个算是家里没心事的人,唯一剩下的可就你一个了。”贾瑞拍着裴明肩膀道,“前儿祖母还念叨着要找叶婶子给你张罗婚事呢。你自己究竟怎么想的?”
裴明想到这个就烦得慌,忙道:“总归至少要到二十岁以后再说。”
两人同时摇头:“你不急总有替你急的。”
古代剩男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少爷,你喝杯茶吧。”
回到家里的裴明暗叹:尤其身边还有这么一位。
夏莲笑容甜美微露点妩媚,仿佛瞬间绽放的桃花,带着粉色的俏丽,“老夫人说您喜欢吃桂花茯苓糕,奴婢特意学做了来,您尝尝味道可还入口?”
夏莲最近学聪明了,她不再实行紧迫盯人的策略,改走迂回路线,通过向府里人打听收集关于裴明的一切消息,今儿露一手茶艺,明儿奉上一叠堪比大厨手艺的菜品,鞋袜衣帽更是无微不至……这样的表现不仅博得叶妈妈倍加喜爱,更使得府中下人们也站在了她这一边。裴明决计不能接受她的,明说暗讲都不通,索性放手不理会,正好他这个新调任的侍读要到宫里当值,干脆还是照旧住在宫里算了。
他是这么跟叶妈妈说的,暗地里却是偷偷在宫外离家远的地方租了一处小院住下来。
裴明一躲,有人欢喜有人忧,叶家上下觉得少爷对夏莲太狠心,太子水澈却很高兴。
“这几日父皇心情不大好,你小心着点。”小太子提醒道,见裴明一脸的疑惑,又说了一句。裴明这才明白,原来诞下公主的那位美人是生了一对龙凤胎,皇子孱弱夭折,只活了皇女,怪不得野餐那天向皇帝道喜时他变了脸色,果然是自己冒失了。
裴明在御书房偏殿有个可供休憩的小单间,他的工作很简单就是陪皇帝读书论学,水瑄不在或者批阅奏折时,他就回小屋里整理经籍,然后偷闲看看书睡个觉。
屋子里拉了帘子,光线被阻隔在外,很安静。
裴明侧躺在一张软榻上抱着软枕,鼻翼轻轻翕动着,脸颊睡得红扑扑的。
他从夏梦中苏醒懒懒的爬起来,打个哈欠,“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他发音时翘着舌头咕咕哝哝的像个小孩子,慢吞吞伸着懒腰。
“那秋冬呢。”
“秋——”裴明扣腰带的手一顿,眼睛眨了眨,“微臣见过皇上。”
不等裴明跪下,一双手臂已经将他抬了起来,长而有力的指节扣在胳膊上,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微微动了动又不敢挣开。歪着头疑惑的喊了声:“陛下?”
水瑄忽然松开了手,扶着头坐在榻上,裴明在宫里许久,知道他有轻微的头痛症,正要出去喊太医却被制止。皇帝看太医必又是一番干戈,水瑄不愿声张。
裴明没办法只得找来干净布巾装了冰盆里的碎冰替他敷上,又盖了薄被,正要出去,就听水瑄道:“你陪朕说说话。”
“是。”裴明抽回脚坐回到塌边的椅子上。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裴明只得先开口:“陛下,怎么想到带着太子殿下微服私访呢?”
“‘微服私访’?”水瑄脸上多了丝血色,“澈儿既是储君,自然不能困在这小小的皇城内院中不通世事。体民情,才能知民意。若不通世事,如那晋惠帝说出‘何不食肉糜’的话来,这江山岂不是要毁在手中?”
天下荒乱,百姓多饿死,惠帝司马衷听说,奇怪的对侍从说,既然没饭吃,为什么他们不喝肉粥呢?其昏聩痴顽可见一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水瑄如此做,足见他对太子的重视与苦心。
水瑄又道:“朕尝听贤德妃说,卿曾侍读于他兄弟宝玉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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