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已经说过了,布鲁斯无法将人送入只由碎片记忆填充而成的回忆片段内。”陀思妥耶夫斯基说道。
这一点不好理解,那我换个方式说。
可以想象成,如果在一段时间内的真实生活中,我的情绪没有经过任何波动,一直心平如水,那么布鲁斯就无法将我送回到这段真实生活的记忆里。
我思考过很久很久。
然后,我做了以下的事:
打从我拥有了老者的外貌开始,我就每天从不间断地嫖妓,每天一定是一次,从不间断。
在这四十余年的嫖妓生涯当中,在每一次和小姐谈好之前,不论如何,我一定要问清楚小姐的姓名。
就算是假名也好,那无所谓,但我只会光顾告诉了我一个名字的小姐。
同时,在这四十余年之间,我的思绪一直维持着心如止水的心境。
我忘却了对妻子的思念,忘却了悲伤,忘却了有关于自己的全部。
甚至,我在内心深处泯灭了对布鲁斯的全部仇恨。
这四十年对我来说,毫无丝毫特别之处,既非常漫长,又只如弹指一挥间。
你们永远也无法体会到这种奇异的感觉。
我只记得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代号,而抛弃了我作为人类全部的尊严。
我从不和人起冲突,从不动怒,一旦有过激的事态发生,我不是逃跑,就算求饶。
如此泯灭人性,四十年。
如果说这四十年里,真的有什么事情对我来说非常激烈的话,那就是每次的床事。
只因为在每一次我和小姐做那件事的时候,我都没有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正相反,我彻底激发了自己的野性,让每一次这种事情都来得无比激烈。
也因为如此,我也在业界闯出了一定的名号,小姐们都叫我“那个非常能干的老头”。
(“谁问你这个了啊!!!!!”陈瑜燕。)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陀思妥耶夫斯基说完了。
“…………啊??”陈瑜燕不解。你刚刚……这不是只说了一半吗?
“叹为观止,”张翼德却如此说道,“这种招数你都想得出来?你还真是以命相搏啊。”
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不语。
陈瑜燕好奇道:“解释一下,解释一下!”
张翼德点点头:“老伯每一次和小姐做那个之前,都会想象一下上一个小姐的名字。因为他每天都和小姐做,并且每一天都只会记得昨天的小姐和今天的小姐这两个人的名字,第三天就会忘记前一个,第四天忘记后一个,于是,这些对小姐的名字的记忆,全部都是‘碎片记忆’。”
“…………嗯。”陈瑜燕皱眉。
张翼德继续道:“而老伯这些年来泯灭人性,没有尊严,所有事情对他来说其实也可以视为‘碎片记忆’,唯一令他有情绪起伏的就只有每天和小姐做那档子事的时候。于是,如果他在现在被布鲁斯送入‘回忆世界’的话,由于‘回忆世界’无视也无法关联碎片记忆的特性,老伯不论如何就只会回到和小姐做事的某段回忆里。因为,只有和小姐做事,对老伯来说才真正不算是碎片回忆。”
“…………嗯,嗯嗯……”陈瑜燕说道,眉头全部锁在一起。
“然后,老伯方才就被布鲁斯送入回忆世界当中了,”张翼德一边思索一边说道,“因为克格勃组织早就认证过,布鲁斯最远只能将人送入到40年之前的回忆里,所以刚才老伯被送入的回忆世界,一定会是这些年来和小姐做事的某一次的回忆。因为这四十余年以来,老伯都过着同样的生活。”
“然……然后呢……?”陈瑜燕。
张翼德微笑道:“所以我才真的很敬重老伯嘛。我万万没想到,老伯竟然会使用如此招数。他在每次和小姐做事之前,都一定会想一下昨天和他做过事的小姐的名字。他从四十几年前一开始就这么做了。结果方才被送入到回忆世界的时候,按照布鲁斯的能力,老伯当然也以为自己就是在那天,真的和小姐在做事。于是,老伯也照着这些年来一贯的做法,想了一想‘昨天’一起做事的小姐的名字。结果呢?结果让然想不起来,因为‘昨天’的那个名字,早已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碎片记忆了。而老伯这四十年来,强制自己训练的,就是这件事。老伯这四十年来的每一天,每一次和小姐做事,一定都想着:‘如果我记不住昨天的小姐的名字,那么我一定已经身处布鲁斯所制造的回忆世界里。’于是,刚才的老伯在回忆世界中马上就知道,自己是被送入了‘回忆世界’。”
说到此处,张翼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老伯,你真他妈的太了不起了。……嗯,而且学妹,你听懂了吗?”
陈瑜燕沉默良久,最后缓缓抬起脸来:“…………头好大哦。”
“真可爱。”
“喂!!!”
“哈哈哈哈!”
陀思妥耶夫斯基微笑着看着两个人,想想自己这四十年来全部的辛苦,不禁又收敛了笑容。
看着眼前这一对情侣,自己怎能不思念起亡妻来。
如今,自己终于能够再一次,再一次。
再一次不用压抑,用尽全部心神,真正思念着她。
“可是,”张翼德却,忽然说道,“可是,老伯,还有一点,我根本无法明白。就算你在回忆世界当中靠着这种方式知晓了自己‘正身处回忆世界’的事实,那么你要如何在布鲁斯设定的回忆世界‘真正完结’之前,自己强行脱身呢?”
听闻张翼德此言,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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