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兰聆每日都按时送来饭菜,每次必有鸡蛋羹,覃陌央每次也只吃鸡蛋羹,没有了宫闱的束缚,两人心中反倒开阔许多。
每当覃陌央问起这五年来她都经历了些什么,她都会照实回答,只是对于自己所受的辛苦往往都是一句带过。
他们也聊到了齐顷,两人深知这个敌人不可小觑,心中都是沉甸甸的。她自然也明白齐顷对自己的痴恋给他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覃陌央发现这几日的兰聆变得爱笑了,对他也是有意无意的讨好,他喜欢她的笑容,他想永远留下她的笑容。
“明日起就早朝了,你回去多准备准备,好好休息吧。”覃陌央将空碗放回食篮,起身打算走人。
兰聆下定决心,一把从后面抱住他不让他走,结果惹来他痛哼一声,吓得她急忙松开手。
覃陌央扶着肩上的疼痛转身看她,面色很不好:“你这是作甚?又想动手动脚?”
“你的肩怎么了?”兰聆无视他的斥问,伸手就扒开他的衣领。
覃陌央反射性的抓住她不安分的手,有点恼了:“还想起色心?!”
兰聆尴尬的把手抽回来,从袖中取出一瓶药,硬拉着他坐在石头上。
“就知道你一身细皮嫩肉的,肩膀扛那么重的木垣肯定都红肿了!”说着就挖着药往他肩头上抹。
她一边抹还一边吹气,惹得覃陌央肌理上冒出无数个小疙瘩,他蹙起长眉,带着一丝抗拒摁住她的手:“不要这样,这样……只会让我更放不下你。”
兰聆眼眶瞬间湿润,停下手中的动作,下一刻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陌央,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不该把弘儿从你身边带走,”泪水一颗颗滴在覃陌央的肩窝里:“我愿意回到你的身边,这件事我想了好久,从回到覃国就开始想,现在我想通了,真的!”
如今的她不想再彼此折磨,违背自己的心意了,她爱他,想补偿他,想让弘儿名正言顺的回到他的身边享受父爱。
“你现在想通了,下一刻又想不通了,寡人没功夫和你拉扯。”覃陌央仍是不信,眼睛看向远处。
兰聆收回手臂,双手绞在膝盖上:“我一直很清楚,我是爱你的,我这一生也只爱你一个,我…..”她抬头瞧他了一眼,低低的说:“我只把楚忧离当亲人、当姐姐,你……放过他,好吗?我只是担心他的安危。”
‘原来还是为了那个楚忧离!’覃陌央苦笑,抬手擦过眼角滑出的泪水,回身看她,目光含着令人心酸的波澜:“好!十日后,寡人会让你看到他。”
兰聆松了好大一口气,却又怕他再生气,忙说:“谢谢。”
“谢什么?”覃陌央又笑了,却比哭还让人难过:“只要是王后提出的要求,寡人哪怕是倾尽所有都会满足!”
兰聆,只要是你给予我的,哪怕是既定的伤痛,我覃陌央也只能是饮鸩止渴,甘之若饴!
覃陌央没有因为兰聆对他的敞开心扉而对她有任何的改变,反而更加的冷漠疏离,他似乎将对兰聆所有的爱恋全都转移到了弘儿的身上。
他的眼神总是跟随着弘儿,特别是弘儿毫无掩饰地对他表露出喜爱时,他都会回报他最明媚的笑容,如同窗外抚慰积雪的朝阳。
凤栖殿
覃陌央一个劲儿的给弘儿夹菜,坐在一旁的王太后玉姬掩唇而笑。
“王上,太子还小,不知道什么是饱,你这个做父亲的还不知道吗?”玉姬说:“你这样一味的想给他吃好的,还不把他撑到!?”
覃陌央停下手中的筷子,笑道:“母后教训得是,是儿臣心急了。”
玉姬将目光转到兰聆那里,见她还是一身男装,本想叫她‘景非’,又看向覃陌央思度了半天,唤了声:“王后。”
兰聆仍是默默吃着眼前的饭菜,没有反应。
“王后!”玉姬又大声唤了一次。连覃陌央和弘儿都朝她这边看。
兰聆这才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迎合,吱唔了半天,回道:“臣……臣妾在。”
弘儿不解,他原以为只有他假扮太子,怎么爹爹还假扮王后啊?王后不是女的吗?他小眉头皱成了山,抬头看覃陌央,覃陌央手抚上他的头发笑而不答。
“陪哀家出去转转吧。”玉姬向兰聆伸出手,兰聆起身扶住跟着走出去。
两人漫步在桂花树下,花瓣一地残落葬在雪中,玉姬抬手拂去石凳上的雪正要坐下,兰聆赶忙脱下外衫,叠成小块放在石凳上。
“凳上冷。”
玉姬笑笑,坐定。兰聆跟着坐在旁边的石凳上。
“哀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你们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哀家是个失败者。”
“请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哀家只是想为自己的儿子说一句话,央儿他是个外冷内热的孩子,心里有再多苦都不说出来,他从小就是这样。”玉姬拉住兰聆的手,紧紧攥住:“哀家不是强求你留下,只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莫要等到哀家这个年月才悔不当初。”
当玉姬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兰聆的泪水就已经不由自己地往下掉,她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当玉姬和兰聆回到凤栖殿时,覃陌央已经和弘儿走了,兰聆四处寻找都不见他二人踪影,直到夜幕降临兰聆只得在栖梧殿等待。
不过一会,殿外就传来弘儿高兴的叫嚷声,兰聆急忙迎了出去,却看到他们父子两人一身狼狈,浑身湿透,衣服上大片大片粘着白雪,手拉着手带着点无辜的眼神齐齐看着她。
见到这样的情景,只要是女人,身上的母性都会一瞬间被激发出来,兰聆抿唇笑着迎过去:“怎么弄成这样?”
覃陌央抱起弘儿,避开她的手,抬头对弘儿说:“跟父王洗澡去!”说着越过她的身边,走进殿中。
巨大的画屏后传来哗哗的水声,其中夹杂着覃陌央和弘儿爽朗的笑声,兰聆站在画屏外,白日里玉姬的话再次回响在她耳边,她不得不问自己一句:‘兰聆,你当真能带走弘儿,忍心再伤他一次吗?如果你再犹豫,那才真是辜负了他,辜负了弘儿。’
大约一个时辰,父子二人才从温泉水里出来,弘儿被覃陌央裹在后被子里,放在床榻上,自己只着浴袍,侧坐在镜子旁擦拭着湿发上的水迹,铜镜里映出他清俊的侧脸。
“我来吧。”兰聆走过去想拿过棉帕,感到他的抗拒,她倔强地硬是拽了过来,将他的长发尽数拢在身后,轻轻捏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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