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绥远又是一剑砍过,这次正中他的左肩,剑峰一偏,向下用力,逼得他不得不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抓住那劈下来的剑刃。
夏绥继忽然笑了起来,嘴角处一口黑血猛的涌了出来,他死死的盯着夏绥远,手狠狠的捏住,仿佛不知道痛一般。
夏绥远微微皱眉,随即又无所谓的展开,手上力道更大。
“老七!”身后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唤了出来,夏绥远手下顿时松了力道。
他转头,翰文帝正看着他,如同每一个垂垂老去的父亲一样,带着一点恳求,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低低吐出了一个字:“别……”
夏绥远犹豫了片刻,昏黄的烛火模糊地晃着,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夏绥继则是趁着这么一个空挡,飞身而起,一个利落的打滚,拾起地上的剑猛的向夏绥远击了过去。不知从何处落下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眼前的一切都是晃动的分不清楚。
夏绥远一动也未动,就直直的站在原地,任由那把剑贯穿了他的肩膀。
他眉毛微微的拧了一下,手一个利索的外翻,左手的剑一下便切进了夏绥继的下腹。
外面看上去,只会以为是夏绥继冲过来攻击他,反而寻错了方向,自己撞在了他的剑上。
他微闭了眼,一言不发的任由那沉重的身体向后仰倒,没有人是应该白白慈悲的,这就是在西北战场上喝过了人血才得出的道理。
翰文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略有些浑浊的眼珠静止在夏绥继躺在地上的尸首上。
夏绥远转身,扶了一把肩头的伤处,吩咐殿外的士兵们严阵以待的守住大门。屏退众人后,他单膝跪在翰文帝面前,低声禀告道:“父皇,二皇子谋反,意图犯上,十恶不赦。现已伏诛!”
翰文帝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他颤抖着抬了抬手指,仿佛想要去摸他的发顶,然而手伸到一半就又撤了回来,颤颤巍巍的指着一侧的御案上。
“父皇!”夏绥远一拧眉,也顾不得许多,从怀中掏出解毒的药丸,勉强喂给翰文帝咽了下去,就起身要去速召御医。
翰文帝似乎恢复了一些力气,只是仍然说不出话来,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他的胳膊,不允许他去宣。
他中毒已深,只怕是太医来了,也难回天。
他的另一只手不肯放下,始终指着御案上那卷明黄色的帛布,那是才刚被夏绥继扔下的诏书。
夏绥远忙伸手将那卷布取在手中,打开一瞧,不免吃了一惊。
“玉玺……在……龙塌下……”文帝见他看完了,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断续的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后,双目紧闭,与世长辞。
“父皇!”夏绥远赶忙去掐他的脉搏,然而却发觉空荡荡的一丝也无。他别过脸去,终是忍不住眼眶微湿。
他咬了咬牙,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随手抹了一把脸,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诏书,苦笑了一声。
他不知道父皇立这个有什么意思,皇位可以传给很多人,惟独上面写着名字的这位不行。
既然如此,这么个祸害人的东西还是毁了算了。他一面想着一面走至宫灯处,就着烛火将那卷布点着了。
那布帛舒伴着火苗打了个滚儿,在空中卷出了个小小的漩涡,便落于地上,湮灭成了一片黑灰。
夏绥远看着那布一点一点的烧完,连一丝线头都没剩下,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先去龙塌下的暗格内掏出了玉玺收好,方才急匆匆的奔着天牢而去。
他方才出门,就见自己特意埋在城外的军队统领黄志刚上前禀告,“王爷,外城中勇王的亲兵除却降了的,已尽数伏诛。勇王不肯认法,属下只好擅作主张……”
“恩。”夏绥远整张脸仿佛罩上了一层寒霜,“还有呢?”
“只是走了淮王。”黄志刚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当时城中混乱一片,淮王夏绥靖的贴身护卫便保着他一路拼杀,居然冲出了城,向东南方逃去。
夏绥远自然知道跑了的这位三哥是个阴险的主儿,于是冷冷道:“派人去追,他必定是要回东南殇阳的封地去,马上通知沿途各府州郡拦截,如有纵容者格杀勿论!”
他吩咐完毕,见手下各自领命而去,这才抬头微眯了眼望着西北角处的天空。
那里不知为何,被火光映照的血一般的残红。有破军之星,初升。
昏暗空洞的天牢内,如豆一般的油灯照在阴森的甬道内,偶尔有牢头来回走动,查看一下犯人的状况。
看守这里的是皇宫直属的内侍卫,只因里面关着的各个都是要害人物,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他自牢门口下马,行至门口却被当值的内侍卫统领齐莽拦了下来。
“璐王爷,天牢重地,无手谕者不得入内。”齐莽身上还有大片未干的血渍,一侧横七竖八的躺倒着许多带甲的兵士,看得出这里也刚发生过恶战。
夏绥远垂眼,笑了笑,将右掌摊开,手心中赫然是一枚鲜红的印记。
那是他刚才用玉玺现盖出来的,效果堪比皇帝亲临。
齐莽仔细查看了,这才不慌不忙的示意手下的人暂时避退,亲自引了他进入了牢内。
他将夏绥远引至最里处的一间牢房内,躬身行礼,一言不发的退了下去。
夏绥远默不作声的顺着那牢房摸了进去,房间内有些暗,勉强辨得出一人正侧卧在房间西北角的一张床榻上,一动不动似在假寐。
这间牢房还算得上是很干净,如同民间旅店的客房,书案床榻样样俱全。
“你来了。”隔了一会儿,那人开了口,自床侧支起了身子,一双眉眼冷峻的盯着他。
“臣弟来迎太子登位。”他单膝跪于地上,恭敬道。
“你我之间犯不上如此,七弟,你终归是来了,也不枉费我这十年苦心经营。”那人笑笑,低低的咳嗽了几声,“过来,让我看看你。”
夏绥远犹豫了一下,身体动了动,行至他塌前,抿紧了唇。
“为什么这么严肃?你小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人伸出一只手指慢慢的按在他的眉心处,那手也是瘦弱的嶙峋,甚至禁不起用力一折。
夏绥远沉默的闭眼,任由他一寸一寸的抚摸他的脸,也许没人知道,这双手的主人即使深陷天牢,依然能够翻云覆雨。
“那个秘密不会有人知道,除非你自己说出去。”夏绥远喃喃的犹如耳语,如同誓言一般做出了承诺。
只要眼前这个人还相信他,他就一辈子守着这个秘密,只当太子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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