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很多人都说她死得很突然,死得很可惜,都说她太傻了。他们七嘴八舌地在她的家门前说:“晓义跟她离婚,她有那么多的钱,又有那么好的工作还怕再找不到一个好的。”
第一个知道她死的人是我,因为她死后第一个找的人是我。那天早上,我因为好多年没有干过农活,下田干活浑身就难受,我爸和我妈便把我留在家里替他们做早饭,他们六点半就起床下田开早工去了。
我当时从厨房提着水桶出来到门前的井边打水,远远就看见她坐在我家井边向我望来。一抹朝霞洒在她的身上,她不像一个女鬼而像一位女神。
我知道我有罪了,昨晚不该跟她那样说。我手里提着的水桶咚的一声掉在地上,我的心碎了。
她阴郁地走到我跟前,浑身散发着甲铵磷的气味,说:“你已经知道了。”
我痛苦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也想过不死的。”
“可你还是死了。”
“活着跟死没有什么区别。”
“你昨晚问我那些话就是为了死?”
“我只是在寻一条死的法子。”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可把我害惨了,我会因此遭报应的。”
“这不怪你,这是我自己做的,跟你没有关系。”她突然望向我身后,说:“有人来了,我走了。”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后就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真仔。”
我吓了一跳地回头朝那一声叫喊看去,原来是思盈从我身后走过来叫我:“你大白天见鬼了,你在跟谁说话呀?脸色这么难看,你怎么了?”
我的脑子里此时全是一片空白,我只看了思盈一眼,赶紧回头去看李兰。
也许是李兰见思盈抱着男婴过来,害怕吓着了男婴,因为婴儿是可以看到鬼的。她转身朝她的家飘走了。她刚死,魂魄还不能离开家,所有的死人在死后七天之内都不服阎王管,都得留在家里不能下阴间。
我回过神来对思盈说:“不得了,李兰嫂喝农药自杀了!”
思盈尖叫一声,说:“啊,什么李兰嫂自杀了!你怎么晓得?”
思盈的尖叫声把她怀里的男婴吓哭了,她赶紧哄男婴别哭。
我见她怕鬼,怕说出真相吓着她,便说:“你不要问这么多,你快点帮我到农田喊她屋里的人来,我先去她家看一下。”李兰的娘家是外村的,我叫思盈喊的李兰的屋里人只是她丈夫的屋里人。
我吩咐完思盈就往李兰家跑,但跑了几步我却想起我的锅还在煤灶上煮猪肉,又慌忙返身跑进厨房从煤灶上端下锅。放下锅我刚冲出厨房门见军仔挑着一担谷子过来,我赶紧叫住他:“军仔出事了,李兰嫂喝甲铵磷自杀了,你快点跟我去她屋里看一下。”
军仔满头大汗的,他听我说完,用手撩起肩上的毛巾揩了揩脸上的汗水,说:“你说什么,李兰自杀了?”他怀疑地望着我,换了一下肩膀上的担子,挑稳担子后接着说:“你开玩笑,她活得那么滋润怎么会自杀呢。你不要玩我,我还要送两回‘暴担’(满满的一担谷子)。”
我急忙拉住他说:“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你快点放下担子跟我走。”
军仔霍地放下担子,说:“啊,是真的啊!”
我说:“当然是真的,不然我大清早跟你开这种玩笑欠骂啊。”
军仔说:“什么时候的事啊?”他说着见我家的鸡一只只扭着大屁股去啄他箩里的谷子,便挥手撮嘴地赶鸡去了。
我说:“就刚才的事,你快点跟我一块去她看一下,没准她还有救。”
军仔说:“你屋里的鸡在呷我的谷,我把谷挑回屋里再跟你去。”
要是我跟他早点赶到李兰家,没准她刚喝完农药魂魄才出窍,这样赶紧抢救的话也许还能救活。
我见他挑起担子就想走,便朝他施个**术。这是咒语巫术,我对着他的虎背熊腰在心里默念道:你的心是我的心,我走东你就走东,我说西你就说西……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令,我啡!
我念完咒语大叫一声:“严建军!”
严建军是军仔的大名,一般巫师在施咒语的**术时只要大叫一声对方的官名,对方答应了,这咒语的**法就会发挥作用。
挑起担子走了几步的军仔被我突然在他背后大声叫了一下,他浑身止不住大幅度地哆嗦了一下。
他愤怒地回头骂我:“你喊死呢,这么近你喊这么大的声……”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神就迷离起来,不再有焦点。我知道他应了声就中了**术。**术已经迷了他的心窍,使他暂时沦为我的奴隶。
我说:“你快点放下担子跟我去李兰屋里。”
军仔乖乖地放下担子,但他跟我跑上我家门前那条坡后却见我家一大群鸡在啄他箩里的谷子又叫道:“真仔你屋里的鸡还在呷我箩里的谷。我……”
我不等他说完,一把强行拉着他这头犟驴往李兰家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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