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乔南松感觉到胸闷气短，额头似乎贴了一层热毛巾，彷佛倒着走才符合地心引力，心知有些感冒了，急忙翻出一包药和着开水吞了，披上衣服咬着牙，忍着深深呼吸时常被打断的难受，飞快跑了一段路程。
乔燕的眼睛有点红，皮肤也失去了好多光泽，听到乔南松起床的声音，也赶紧起来烧了点开水煮了两碗稀饭，等乔南松回来的时候，嗫嚅几下嘴唇，昨天发生的事情终究没有说出来。
乔南松心里也有事，目前也没打算跟乔燕讲，见她也有点病恹恹的样子，急忙翻箱倒柜找到了药强迫着吃了下去。
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情，乔南松感觉有点心虚，吃过饭自然急匆匆上班去了，乔燕托着腮想了老半天，摇摇头又不知矛盾起什么了。
到了党建办冒了个泡，黄斌谦催他赶紧去办公室听杨主任的吩咐，生怕自己会抢了什么似的。乔南松暗暗摇头，将烦心事暂且按下，自去六楼报道。
杨芳娜还没来，但她办公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外间助理的桌子上摆着一摞资料，乔南松问过之后借了几页就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看。
不片刻，党伟大背着手从电梯里出来，对着电梯门将四周的头发往中间支援了一点，干咳两声迈着四方步慢悠悠踱了过来。
乔南松站起来问好，党伟大拿捏着嗓子道：“你能提前来报道，这很好嘛，证明你这个同志还是有点觉悟的。不过――凡事不要想着出风头，不要想着表现自己，办公室里都是有经验的同志，你要多学习，少揽事，学历文凭很重要，但是――工作经验方面的能力，也远非几篇论文稿子就可以说明问题的嘛。”
乔南松点头应是，党伟大沉吟片刻，又没有酝酿出什么话来，见他的办公室里有办事员已经泡好了茶，摆摆手又干咳两下踱了进去。
杨芳娜是个不把时间浪费在走路上的领导，电梯不知怎么的似乎她没等到，楼梯上高跟鞋滴滴答答作响，她居然从台阶上爬了上来。
刚坐下的乔南松又不得不站了起来，向微微有些气喘的杨芳娜问好。
杨芳娜让他跟着进到自己办公室里，从助理手中接过毛巾沾着眉梢的汗珠，笑道：“不行了，人老了，走点路都气喘，还是年轻好啊。”
那助理很有眼色，将刚好温凉的白开水捧了过来，笑道：“可不是呢，主任的身子骨，那可是多年锻炼过来的，现在的年轻人不注意锻炼，怎么可能比得上您。”
杨芳娜失笑点着这个很受她待见的助理鼻尖，嗔道：“就你会说，要按你说的，我还能爬点楼梯都要死要活的？！”
那助理笑道：“您身体本来是好的，最近不是工作量大了么，累是累了点，不过我看您精神倒是越来越好了呢。”
乔南松瞥了一眼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助理女人，少女脸少妇腰，苗条玲珑，要搁在大街上肯定是个白领丽人，谁能想到她居然这么会说话。
当官的，谁乐意清闲？瞧她这话说的，既体谅领导的累，有顺着杨芳娜的心思说工作多心情好，这比直接说没水平的赞美话不知好多少倍了。
杨芳娜气息平定了，这才让乔南松坐下，助理拿来那一摞资料放在面前的茶几上，道：“主任，那我先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可用的资料？”
杨芳娜点点头，等助理出去了，开门见山道：“南松，昨天点名让你来，最主要的考虑是你以前给琼海党报写过论文，前些日子对党建资料的整理和标注我也看了，很有水平。薛校长昨天的讲话你也听了，各个部门都不能怠慢，咱们办公室呢，实际工作经验都很丰富，但说起文字理论功底，我还是很担心的。调你过来的意思，就是让你把把关，等下面的主题论文交上来了，你就是评委，哪个能上哪个不该上，我会考虑你的意见。”
按说人家一个厅级的办公室主任兼市委办公厅的领导，这么郑重其事和蔼可亲地跟自己谈工作，乔南松自觉该表现地受宠若惊一点，但他知道自己只是个棋子，人家看中的，只是自己亲手炮制的一篇文章而已。
再者，杨芳娜的最后一句会考虑他的意见这句话，无端让乔南松坐不住了，他一个小虾米，受不起这么重的担子，于是急忙站起来，惶恐道：“杨主任言重了，我刚参加工作，刚才党主任也提醒不能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文字功底就眼高于顶，这次活动，我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的，一定好好研究资料不负杨主任的重托。”
说完，乔南松又搓了搓手，道：“另外，还得感谢杨主任给我这个机会，毕竟更直接的资料，如果没有这个机会我是没机会接触到的。”
杨芳娜眼睛里溢出一丝笑意，对他这个表态很满意，她知道乔南松“接触更多资料”的言外之意，着重点还是落在他自己的文章上，便笑着点点头，道：“很好，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去吧，就在外面小柳的办公室里，我让人再搭个桌子就行。”
乔南松再三感谢，心里却在发苦。
薛之荣和李涞厚的竞争，他已经不可避免地掺和进来了，这篇文章非写不可，而且还得必须写好。
明知道表现越好死的越快，他还得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一般投身进去，这大概就是无产者的无奈了。
对大体理论，乔南松把握的很好，但他缺少的，是论文中最重要的论据，也就是直接证明政治思想建设刻不容缓的数据，包括因为思想道德缺失而造成的各种官员犯罪，包括只注重经济建设而对整个社会体系造成的不同性质的打击。
现在杨芳娜笑吟吟地将自己缺少的这些东西都送到眼前面了，再推辞推托，恐怕必定要发生的结局很快就会到来，而且会比想象中严重的多。
几乎是怀着仇恨的心态，乔南松从浩繁的资料中细细地挑选着所需要的资料，用一个笔记本详细记录，利用休息的时候，又去构思整篇文章。
下午下班，乔燕照例被赵家接了过去，乔南松回到家里也没开灯，在黑暗中呆呆站了一会儿，浑身疼痛疲惫，又一次不想吃饭就睡了过去。
日子就在这样浑浑噩噩中慢慢过去，乔燕从一天回一次家，到后来没机会回家，乔南松没问过究竟她和赵家的关系走到哪一步了，也就是她内心深处对自己的那个家认同到了什么程度。
但几次打电话过去都被人蛮横掐断，加上党校这边的压力越来越大，乔南松渐渐感到一点疲惫，一点力不从心了。
他是有精神和耐性的，也有足够的忍耐力，别人笑我，陷我，谗我，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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