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戟便将这一剑轰得粉碎。
然而大阵不散剑意不散,粉碎的剑意瞬间重组,一柄大剑如刚才一般无二致再次斩下。
一瞬间剑落数十记,厉海铁青着脸便崩碎了这剑招数十次。越到后来,他的脸色越是难看,这剑招虽然每次看起来几乎完全一样,但是于细微处皆有微妙变化,每一剑和每一剑却又不完全一样。
“你拿我当磨刀石?!”
方然答的理所当然:“没办法,我总不能和老暗过招,他下手没轻没重。”
烈简湖一笑,月色都要回避三十里,她淡淡道:“厉海心乱了。”
心乱便是道乱,道乱则力不济,力不济则无从谈起如何获胜。若非厉海修为远高过方然,此刻已经是要落得败亡的下场。
“出手吧,再这样下去,哪怕厉海杀得了那小子,他自己的道心也会受损。大师兄?恐怕他这辈子也就只能当个大师兄了。”
陈同点点头,将放在袖子里的那一方八方司南取出,对准都天七煞诛杀阵。八方司南没了其中的定方针,只余下八方八位定道纹闪烁不定,然后这些闪烁着的符文缓缓固定下来,显示出一副玄而又玄的纹样。
“八方司南乃是本门镇派之物,区区武极布阵,怎瞒得过我眼!”
他手指点在八方司南之上符文最明亮之处,随着一指落下,都天七煞诛杀阵的一角瞬间破开一个裂痕,本来被大阵拘束在其间的剑意和山川道韵顺着这一处缺口汹涌喷发。顾四方面色一变:“好强的剑意!”
方然心中一沉。他能将厉海逼到这一步,脚下一座大阵居功至伟。然而阵外破阵远比阵内破阵简单,更何况云上那人手中一方罗盘更是透出法宝气象,随手施为便找到了阵法的薄弱点,甚至还能隔空撕开大阵。
两人打斗的气息本来被阵法所限,激荡如同惊涛,此刻滚滚传开,一片荒野都被这种滔天战意所慑服,那些一直未曾退去而是隔开老远观望的吞地鼠飞快在地上打出一个又一个大洞,忙不迭钻了进去,生怕被这两道战意所杀。
阵法有缺,由阵法所演化而来的剑意也同样产生了动摇,挨着阵法破碎的那一角的剑意纷纷破碎,漫天剑雨就这样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而且还有越演越烈之势。
厉海狞笑道:“死吧!”
通山戟突刺,方然飞退,手中青鸾笛在地面上随意划过三记,每划一记他的嘴型都随之一变,三记划完,厉海认出方然说所的是“您先请”。
八方司南上定道纹骤然闪亮,乱糟糟毫无章法像是一挂爆竹被顽劣的孩童直接丢了十几个火折子。
陈同心底悚然:“阵法要崩溃!”
都天七煞诛杀阵是由方然留下的五百一十二道剑痕所构成,布阵精妙绝伦,堪称阵师典范,他飞退之时划下的三道多余的剑痕便是彻底将先前五百一十二道剑痕的阵意搅的稀碎。
寻常阵师布下一座阵法都得呕心沥血,一笔一划都小心翼翼生怕出点岔子就会令得阵法溃散,而方然此刻这三剑便正是反其道而行,把一座本来还稳稳当当的大阵变得岌岌可危。再加上八方司南破开阵法一角,阵意本就濒临失控,此刻这座阵法便如同一座巨大的火药库将要炸裂开来。
溃阵历来是最为凶险的事情,寻寻常常的一座护宅之阵溃散都有可能将家宅夷为平地,更何况是都天七煞诛杀阵这种以杀伐为本的凶阵?阵中阵意更是被方然尽数转化做了漫天剑意,可以想见这种程度下的剑意迸射加上荒野上纷乱灵暴会有多强的杀伤力,哪怕是四步道初也绝对不可能好过。
顾四方颤声道:“这个疯子!阵法溃散,阵中人首当其冲,他不想活了?!”
而身处阵中的厉海则更加难受,哪怕有玄武牢护身,可是渊默上灵力炸裂开的威力他也有所耳闻,他完全不指望在大阵爆心之中玄武牢能给自己带来多少安全感。
此刻心中震怒归震怒,然而他已经顾不上追杀近在咫尺的方然,而是将灵力运于双腿向后飞退。
通山戟在周身舞成一片朦胧虚影,即便如此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也如跗骨之蛆难以祛除。
然后方然冷笑着在地上划出了第四道剑痕。
五百一十六道剑痕浑然一体,整个大阵轰然炸裂。
陈同苦涩道:“莫非……从一开始,他就打算要崩碎了这大阵?”
下沉六尺的地面再下沉,三尺又三尺,三尺再三尺,都快有十尺才终于停歇。而不若厉海道韵所成的那样,方圆百丈变成了如同被陨石砸落而成的深坑一般,坑壁光滑如镜,却不是被热力灼烧,而是纯粹由无尽剑意碎片切削而成。
云层被贯通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辉蓝月光毫无阻滞地洒向地面,伴着在荒野上回荡了不知多远再传回来的轰鸣声,就像是一座火山喷发,喷涌出一朵碧蓝的火焰。
厉海周身伤痕累累,斑斑血迹渗出,如同地狱走出来的野鬼,就连烈简湖所在的那一朵云都已经被这股冲击力所震碎,她一只手臂挡在身前,一方虎符形成了一个护盾将她挡在其后。
而堪契门剩余三人就没那么好运气。虽然隔开大阵一段距离,冲击力小了许多,但猝不及防之下三人尽是狼狈不堪,主持八方司南来不及防备的陈同更是一只手臂的衣袖尽碎,手臂上十几道细密的裂痕触目惊心。
下一刻陈同面色一变,惊呼一声“敛息”,声音尖锐像是被什么东西撕破了一般。
天边一道带着震怒的强绝意志无声落下,战意最高昂的厉海来不及反应直接被这道意志压垮在地,吐出一口逆血,血中带着不知是什么的碎渣。
烈简湖的虎符上裂开一个细细的口子,她面色一变将虎符一收,气息内敛便如同普普通通的一个女子一般。
她露出一丝神往:“这就是地龙意志?”
顾四方好不容易才理顺气息,恭声答道:“不错。看来的确已经距离地龙近了,在它意志所及之处展露出道初以上的道韵,必是被当成了挑衅,才会有这种怒意落下……”
烈简湖欣然:“既然近了,那甚好。”
而伤痕累累的厉海艰难直起身子,从深坑中跃出。他抬头冲着方然的方向怒喊:“我必杀你!”
声音滚滚传出,可悬崖边哪里还有方然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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