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远门有点远。第一天,我在各种繁杂的思考中度过,百无聊赖,精神振奋,拎着三个装着干粮衣服和猪肉的布包,傍晚捡了柴火,生了火,吃了干粮,烤了猪肉,喝了半皮囊的水,感叹神仙不过如此;第二天,基本与第一天一样,只是少了感叹;第三天,基本与第二天一样,只是精神稍差,少了些思考;第四天,基本与第三天一样,只是精神更差,更少思考,也没有生火,喝了些水,爬上了一棵树的树干上过夜;第五天,基本与第四天一样,只是几乎精神崩溃,几乎不思考,仍旧没生火,喝了点水,仍旧爬上了一棵树的树干过夜;第六天,基本与第五天一样,只是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吃东西,没有生火,没有喝水,靠着树根过夜;第七天,基本与第六天一样,只是我觉得再走不出峤山我就要死了,而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人们常提到的回光之象吧。
生命啊,它悄悄走过,在活蹦乱跳,在挣扎徘徊,在静静不动;山啊,请你往后走,我便向前去了。多么优美,多么有道理啊,我想我就要倒下去了,这七天的状态,就是我由盛而衰的表证了。
就在这时候,命运之门翻转了,我看到了炊烟,啊,我得救了。
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拿出皮囊喝光了里面的水,而后将三个布包并成两个,一手一个冲下山去。啊,人间,我回来了。
这是一个山边的小村庄,不大,只有十余户人家,此时正是午炊时分,白烟顺着直上的黄土烟囱飘出,笼罩在村子上空。
村口一根竖起的长杆上飘着“酒”的字样,真是难得,在如此的小山村里竟有酒肆;平安村中倒是酿酒,只是极少,且不满十六的少男少女,一概不准饮酒,虽然我偶有窃得的机会,只是解解口中的馋虫而已,根本入不得肚去!
淡定,淡定。我将右手的布包也转到左手去,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是正常的过路人,可七天的跋山涉谷,衣服上的黑印和破痕非常明显;诶,失算,应当提早换身干净衣服的,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走进店去,让人意外也不意外的就是店里没有一个客人,甚至可以看出摆放的桌椅上积了层薄灰,左手柜台边站着两人,一个青年男子,颇有书生的文气,另一个虬须大汉,却满脸的凶蛮,他们都穿着粗布衣裳,见到有人进来,似乎很惊讶,一愣之后青年男子朝虬须大汉使个眼色,那虬须大汉就向我走过来。
“少年,本店今日不迎客。”他虽是极为客气的措辞,却让人感觉很不客气。
“怎么,你家店不做买卖,门口的招牌却亮着呢,”我看你五大三粗,想要在言语之间欺负欺负你不是轻而易举的嘛,“是看我破衣烂衫付不起钱吗?”
我说这话是十分心虚的,我确实没有钱,可到这时候了,要我啃干粮我是决不能接受的,乡间的酒肆嘛,应该很好欺哄的,为了展现我的怒气,我把腰间挂着的白龙往桌上一扔,就听“吭”的一声,扬起一片尘灰。
那大汉不但没被吓住,反而剑眉一皱,双手握拳,不是吧,你是要动手,我可不会怕。
“阿虎,”那青年突然开口,只是颇为奇怪,这青年竟以长辈之语称呼一个比自己年长之人,“不得无礼,问这位客官要些什么,通知伙房准备,要备齐了。”
“是,少爷,”那大汉听完话,竟然真的和气下来,“客官要些什么?”
“啊,好,”原来是你家少爷,怪不得呢,“那就上个煎牛肉,煎里脊,炒鹅肝,炒河鱼,蒸羊羔,蒸鹿尾,炸松鸡,炸米虾,就先这样,尽快上吧。”
不仅大汉愣在原地,连青年都皱起眉来,哈,就是要这样的效果,怎么样,吓你们一跳吧。
“看来你们店没有这么高级的配置,那就有什么上什么吧,但是一定要上酒,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我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大汉虽怒而不能发,冷哼一声走了,我又看向那个青年,“店家,此处是哪儿,唤作什么?”
“此处是蒋国的地界,名叫盘龙谷,”青年此时已反应过来,但语气里没有多少客气,“此村遂名盘龙村。”
盘龙,盘龙,估计又是什么古老的传说,这不稀奇,见那青年明显为刚才点菜的事有所介怀,我便不再发问,专等上菜上酒来。
很快,酒菜齐备,酒倒是好酒,用小陶罐装着,都快满溢而出了,看着清洌,闻着醇厚,可说一绝,菜么,平常的小菜,一碟白豆腐,一碗炒干豆。
“店家,店内可有鸡鸭?”
“没有。”
“那么鱼羊牛狗呢?”
“也没有。”
“其余苣笋青蔬呢?”
“尚未备置。”
“呔,好生无礼,对不起那大大的招牌,”我虽如此说,但也认命了,肚中饥饿难耐,“今次便罢了,不与你计较。”
说完不待他说什么我就拿起竹筷去夹白豆腐,放入嘴中,嗯,入口绵柔细腻,滋味甘畅,又夹起那干豆,颗粒饱满,咸淡适宜,美味异常,又直接拿起那罐酒来喝了一大口,既辣且辛,但唇齿留香。不想这小村还有这么难得的小店。
吃完了两个菜,喝了一罐酒,啊,满足了。
我重新配剑于腰,随手拎起两个布包,就要出门去,那大汉忽然冲到我前面,拦住去路。怎么,你是要在这时候和我算刚刚羞你的账吗,那你真是无谋,不在我肚腹饥空之时趁虚,反在我酒足饭饱―菜饱之时动手,像你这样的大汉,赤手空拳五六个不在话下,而你既不趁虚,也算是条汉子。
“客官还没有结清酒菜之金,这是要走了?”他虽没有直接逼迫,但言辞颇厉,仿佛只要我承认,他就会要我好看。我一时惊觉,糟糕,身上没有银钱,也未曾向平安村人或师父借取。平安村人以物易物,但入峤山之时必有携带,师父经常出游,想必也有不少。
“怎么会,我是站起活动筋骨,坐久了嘛,”我倒不是怕了他,而是觉得理亏,只好放下包重新坐回,“贵店的豆腐,粗糙梗喉,贵店的干豆,干瘪无味,贵店的酒,浑浊如泾淡如水。”
“客官这么说,是要赖账吗?”他又双手握拳了。
“赖账,我是那样的人吗?钱财于我如身外之物,是俗物,”确实,我身上没钱,“你说吧,这酒菜多少银钱?”
“豆腐五文,干豆五文,酒二十文,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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