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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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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九)第(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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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羊琼华惹起了众怒,一时间骑虎难下,边上一直没吭声的路纯一连忙趋前小声说道。见她尽管仍然板着脸,但嘴里却没吱声,知道她实际上已撑不住了,便招呼同来的人说:“虽然岑新锐的态度非常恶劣,但鉴于他是初犯,居委会的同志又提出了合理的建议,那今天我们还是撤吧。”

    “撤、撤。”看着羊琼华乱了章法,跟着她和路纯一来的早已不自在了,现听得路纯一这样说,立地一声唿哨,奔院外而去。

    羊琼华本想再僵持一下,但看见街坊们皆一脸怒容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故此,当路纯一拉着她向院子外走去时,便只好顺势下台。只是她怎么也忍不下这口乌气,临到门口,犹指着岑新锐说到:“好小子,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岑新锐强硬地回了她一句,“我还怕了你不成?”。

    “算了,别理她。”看着岑新锐仍气愤难禁,闵兰珍走过来劝慰道:“这种人,与她斗气不值得。”

    “就是。”尽管与岑家人一样,江一贞亦很是愤慨,但还是跟着闵主任劝说岑新锐,“你不怕她,可要当心她报复你爸。”

    听江一贞这样说,岑新锐默然了。

    看着岑家被糟践得一地狼藉,江一贞很是气愤。她一边帮着收拾,一边发着牢骚。

    “我说一贞,你讲话悠着点,当心隔墙有耳。”闵兰珍听她这样说,连忙告诫她。

    闻听此言,江一贞伸头向院外看了一眼。说来也巧得很,就在此时,一个身影闪进了屋内。

    看看!闵兰珍不无担心地向江一贞看了一眼。但这也就一瞬间的事,因为她发现来者与郑文淑关系明显着很亲近,而且与江一贞似乎也很熟络。

    “这是人民小学的范韵老师,和我家老岑关系很好的。”郑文淑向闵兰珍介绍着。

    “你好!”闵兰珍向范韵点了点头。

    范韵亦向闵兰珍微笑着点了点头,但随之有所征询地望着郑文淑。

    “没事,都是好朋友。”郑文淑示意她有话只管说。

    “也没其它什么事,就是想问你,你家是不是有个熟人叫武正盛。”范韵问道。

    “是的,是我家务实高中的同学。”郑文淑承认。

    “最近来过你家?”范韵又问道。

    “是呀,怎么了?”郑文淑觉得有点问题了。

    “这就是了,”范韵叹了口气:“听人说,前些时打北京来了个首都的,为岑校长的事,将姚显贤、羊琼华等人训斥了一顿,他们气没地方出,便洒在了岑校长和你们头上。”

    “姚显贤?”郑文淑不解了。

    “是的,但他很快便被邱秉钧、羊琼华安排了。”范韵解释道。

    “他们怎么这样坏?柿子专拣软的吃!”闻听此语,江一贞又愤怒了。

    “范老师,老岑他没事吧?”郑文淑最担心的是丈夫的处境。

    “没太多的事,”范韵连忙安慰她,“你上次不是还提到校工老彭吗,因为出身好,又是工人,尤其是群众关系不错,由于他暗中照顾,岑校长没有吃太多的亏。”

    “那可真要感谢老彭了。”郑文淑吁了口长气。

    “这个武正盛怎么这样鲁莽,他去训斥姚显贤、羊琼华不是帮倒忙吗?”江一贞在边上听着,感觉很不是味道了。

    “即便没有武正盛这回事,姚显贤、羊琼华一伙也不会放过我爸的。”听江一贞这样说,好久没吭气的岑新锐在边上大声说道:“那个姓姚的一直看我爸不顺眼。”

    听儿子当着友人的面严厉指斥姚、羊两人,郑文淑有点不安,但由于他说的是事实,故此只好付诸默然。

    屋内一下子归于了寂静。有顷,郑文淑方开口问道:“闵主任,像新锐这样的伢子今后怎么办呢?书没得读,总不能一辈子打零工吧?”

    “是呀,大人也就算了,孩子总得有个出路啊。”江一贞家里有贾玲和褚兰,故此对郑文淑的话很有同感。

    听着郑文淑的话语,闵兰珍没有作声。好一会后,方瞧了瞧四周,对众人低声地说道:“听说,为了解决升学、就业的压力,上头准备采取下放的措施。”停了停,又说:“好像北京、上海等地已动起来了。”

    “下放,怎么个下放法?”听闵兰珍这样说,郑文淑有点疑惑了。下放这事,她也不是完全没听说过,像自己女儿慧敏就曾被组织上下放到一个公社,干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农活。可她们是干部,照常发工资,而且后来又都回到了原单位,莫非——

    “哦,是这样,”看着郑文淑探询的眼神,闵兰珍知道她有所误会了,便解释道:“这次下放是销掉户口,到生产队当农民,完全自食其力。”

    “不会吧,这些伢子从没干过农活,怎么弄?”江一贞觉得难以置信,就是范韵亦有同感。

    “没干过可以学啊?而且正是因为人多,就业压力大,才想出这样的方法。”闵兰珍到底比众人老练,思考的角度也不同,

    听她这样说,郑文淑、江一贞和范韵皆无言了。

    屋内再一次陷入了寂静之中。好一会,四人方才想起,边上还有一个新锐,适才说的正是他们这批人的未来。

    他会怎么想?四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个问题。但令她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少年先前发泄了一通,此刻却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屋外,似乎她们的谈话与他没有关系一样。

    但愿刚才的谈话没有刺激到他,看着儿子木然的神情,郑文淑在心里祈祷着。但她很快就发现,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就在儿子回过神来,向她望过来时,她清楚地看到,那眸子中流露出的分明是一种极其失望的神情。那一刻间,郑文淑心疼不已了。她觉得自己的心子跳的是那样急,怎样也平静不下来。她想,丈夫已够遭罪的了,现在又要轮到儿子,果真上山下乡,再无书读,儿子这一辈子不就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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