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而尽。可对她来说,轻松也就一瞬间的事,很快,烦恼又来了,只不过这回的话题不是周八斤,而是自己照管了七、八年之久的外甥女褚兰——
“你说,兰子这丫头对文化革命怎么这么入迷?跟着大家走一趟不就得了,偏偏还要到尚主席、李潇白他们家中去抄家,弄得好多邻居看着她很不顺眼,连我都不待见了,说是我没把她管好。”
“你怎么管?兰子毕竟不是玲玲,管多了,有人会说闲话。还有,兰子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郑文淑很理解自己的好友,停了停,又说道:“现在的学生也不容易,上面有号召,她们不这样,显得跟不上形势,会影响自己的进步的。”
“可你家新锐就不这样,不仅不参加什么造反组织,还打工帮衬家用,叫人省心。”江一贞不能同意郑文淑的意见。
“他历来本分,”郑文淑解释道,“再说,你是知道的,就我们家这政治条件,他就是想参加,别人也不要啊。”
“也是。”江一贞承认郑文淑说得有道理,只是,对方再怎么说,她心中还是难以平静,“可就是要他们干,也不能那样积极啊。”顿了顿,又说:“这些道理,我跟玲玲讲,她虽然不完全同意,多少还能听进一些,可在兰子那里就不行,劝了她好多次,她就是不听,还背地里说我站不稳阶级立场、跟不上战略部署,看气死人不!”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你就别太放在心上,再说——”郑文淑斟酌着词句:“玲玲、兰子她们现在外边串联,一段时间不在家里,衙后街的人们也就淡忘了。”
“你不提这串联还好,一提我更担心了。”江一贞闻言,皱起了眉头。
“那么多同学一路走,应当没什么问题的。”郑文淑安慰着她。
“话是这样说,可谁知情况如何?”江一贞望着门外,心情沉重地说道,“我们没出去,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像报纸上说的那样,吃饭乘车不要钱,就算如此,有个头痛脑热怎么办?”
“那也是。”听江一贞这样说,郑文淑觉得她的担忧确实有道理。
“你不知道,玲玲还好,兰子有痛经的毛病,发作起来难受得很,在家里全靠我照料,这出去了谁来管她哟。”江一贞继续唠叨着。看得出,她心上的压力大的很。
听到这里,郑文淑很是感动了。按说,褚兰只是江一贞的外甥女,可后者却待这个孩子视同己出,平常给贾玲买什么,就给褚兰同样一份,衙后街的人都说,这褚兰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姨妈待她比死去的亲妈还要好。不过,她知道,对江一贞来说,自己的劝解是无用的,贾玲和褚兰不回来,这个包袱无论如何是卸不下来的。
“算了,该回去了。”发泄了一通,江一贞也累了。她拍拍屁股,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决定回家去给卧病已久的老伴做饭。
“好走。”郑文淑跟着站起身来,将好友送到自家院门口。只是,眼中虽然看着对方走远,心中却反倒不能平静了。她没有想到江一贞居然也有烦心的事情。在她看来,江出身好,又是党员,从来就是依靠对象,可形势一变,竟也受起气来,反观周八斤这些小混混,历来不被人待见,现在反倒神气起来了,这不是弄颠倒了吗?新锐不会像贾玲那样惹事,可这并不等于他就不会有麻烦。不讲别的,单是他爸爸的处境就极有可能会影响到他。说来老岑也真不容易,这次这么大的阵势,还能漏了他?尽管他是个本分人,可有的人却不安生,老是想找他的麻烦。有时候还到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地步。面对此种情势,就是身上长了一百张嘴,也是辩不过的。唯一希望的是这场运动快些收场。可从眼前的情况看,似乎一时半会没有结束的可能。
唉——
想到这些,郑文淑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知道面对社会的变化,自己和丈夫都是无能为力的,只惟愿政策不要太偏激,能让自己一家安安稳稳过下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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