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城是座典型的江南小城,这城外是一片连绵不绝的丘陵小山,一座接一座的屯着,每到冬天,总是灰蒙蒙的,像带了面纱的少女一样让人看不清。
十一岁的玄子是五年前随妈妈来到这里的,自从爸爸不在了以后,远房的表叔便帮他妈妈介绍了一门亲事。表叔说玄子还小,总要有个爸爸。
玄子刚来的时候,怯生生的,巨大的南北差异让玄子变得非常沉默寡言。刚入深秋的时候,玄子头上总喜欢戴着一顶厚厚的狗皮帽子,因此荆城的孩子们总喜欢叫他“小黑狗”。
玄子知道,他的家乡在遥远的北方,那边十月份就开始下雪了,凛冽的寒风直往脖子里钻,这帽子可是宝贝,能把玄子整个头都裹得严严实实的,若是没有狗皮帽子,耳朵都是要冻掉的,这都是爷爷告诉玄子的。
但是荆城不一样,荆城属于南方,一年也见不到几次下雪,通常连地上都不能铺满,只有屋顶上有薄薄的一层,若是能看见一次下雪,在孩子们看来,可是稀罕事。
玄子不爱与他们一起玩,每次带着狗皮帽子,后面总会有几个猴孩子叫他“小黑狗,长得丑”,玄子听到了也从来不气恼,也不反驳什么。
只有玄子知道,那是当初离开家乡的时候,爷爷给他的,爷爷把狗皮帽子放到他手里的时候,告诉玄子,千万不要把耳朵冻掉了。戴着爷爷的狗皮帽子,好像爷爷一直在身边,从未离开过一样。
这天,玄子放学回家,从荆城老城区的街道经过的时候,后面的几个孩子追在他后面喊“小黑狗,长得丑”,玄子不想理他们,低着头只想快点回家去。两年前,玄子老家传来消息,玄子的爷爷过世了,今天刚好是爷爷的忌日,玄子想快点到家里给爷爷烧点纸钱。
可是玄子的不理不睬,似乎更激起了孩子们的乐趣,城西的王大毛一把抢过他的帽子,丢给了小柱子,玄子大喊“还给我!”玄子跑过去,想抢回来自己的帽子,可是几个孩子们闹得更欢了,帽子被丢来丢去,每次玄子快要拿到的时候,帽子就跑了,玄子身子骨弱,从小力气也小,哪里是一群孩子的对手,只觉得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已经快要跟不上他们了。
玄子只看见帽子再一次如同流行一般划过,最后掉在了打铁匠的火堆里,帽子多毛,立马激起一道火苗,玄子跑过去,不顾火里的温度,抢出来了帽子,可是帽子被烧的只剩下黑乎乎的一小团了。
玄子发了疯似的,像一头小豹子向孩子们冲过去,对着大毛的脸上来了两拳,可是他一个人哪里是孩子们的对手,他立马被按到在地,孩子们蜂拥而上。一顿拳打脚踢之后,玄子只觉得自己身体全身酸痛,站起来的力气都快没有了,渐渐地玄子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
当天夜里,妈妈和继父是在荆城的老街发现的玄子,全身冰凉凉的,气息微微的,妈妈把他抱起来的时候,身子冻的在发抖,这个女人后悔了,他或许不该带玄子来到这里的。女人哭了,一遍遍的嘶喊着玄子,但是几乎听不到玄子的声音了。
夜里医生紧急帮他打上了吊瓶,早上的时候,谁都没有看到,玄子嘴角往上咧了咧。
在迷迷糊糊中,玄子似乎看到了爷爷,满脸笑容的看着他,手里拿着一顶崭新的狗皮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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