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还是怀疑我?”
“你的逻辑都是错的。”亚洲警察说完,把桌子上的资料收了起来,晃了晃手腕,表盘上指针的哒哒声仿佛越走越快。
嗡嗡的声音越来越厉害,它从轻言细语发展到像是几十个人同时在我耳边尖叫声,凌厉而又清晰。
我面前的两个警察又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但我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耳边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那是我自己的声音。
“DearBernard,
IwouldliketogotoParisNEXTWEEK.Wecouldtalkmoreaboutourideaifyouwant.”
我看到自己坐在电脑前,用outlook发送了一封邮件。桌子上有一瓶汽水,可能是屋里暖气太足了,瓶壁外侧蒙着一层白色的水雾。
发完邮件后,我用手指摸着上面的水汽,心想: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脑海中的记忆犹如老电影,一幕接着一幕断断续续地放映着。
在打烊后的JIN酒吧里,Bernard情绪激动地站在我面前,我还没来得及躲闪,一个右勾拳打到我的下巴上,我晃晃脑袋还没回过神来,又一拳打在我的太阳穴上。刹那间,疼痛与短暂失明让我失去了行动力。
随后一股带着浓重汽油味的液体从头顶浇了下来。Bernard手里拿起桌子上点燃的铁皮蜡烛,大声吼着:“Yousonofbitch!”
一直站在旁边穿白色卫衣的男人立马上前,用双臂钳制住了他。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趁机夺走他手上的蜡烛。是Bob和丛新,我在巴黎待的几个月里,经常和他们一起喝酒。
Bob冲我大喊:“Getout!”
我记得很清楚,离开酒吧时我心底的怒火像点燃了漫山的草原,被风吹过,被汽油浇灌,直抵云天。
我拿到了刀。
Bernard出来了。我追上去,拔刀用力一捅,鲜血溅了我一身。
我从一条叫做dejava的小路逃离现场。不巧的是,一个穿着白色条纹衣服的人迎面而来,看见了浑身是血的我。我怕他报警,上前用力打晕了他。
耳边的声音不断扩大,终于在我忍无可忍的时候,像扎破了的气球,骤然消失。
刹那间万籁俱静。
我好像失聪了一样,听不到任何声音,却又看到了一段倍数播放的无声记忆。
画面一帧帧显示了我和Bernard从相识到相交,从友好合作到反目成仇的种种。
几年前我第一次来巴黎旅游的时候,就因一道美食认识了Bernard。鉴于我略带有天赋的嗅觉,我们成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开始商量一起合资开餐厅。可当我把这钱交给第三方投资时,却发现被骗了,两个人几年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Bernard怨恨我愚蠢无知,我鄙夷Bernard天真无能,直到发生了肢体冲突。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明明没有血迹,却仿佛可以感受到Bernard温热的血液从上面淌过。
有些从前笃定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突然有了清晰的记忆。例如在某年某月某日我去商城的麦当劳买了一个巨无霸,吃完觉得有点饱。逛回地铁站时,看到大隐书局,买了一本《人类的兴衰》。
这些无聊的日常细节一点点填满了我与Bernard相交线的缝隙。那些原本“不存在”的记忆线,突然就变得真实而丰满了。就好像之前我只是把它们丢到大脑的角落里,忘了,现在又重新想起来了而已。
这些记忆让我感到自己非常可笑。我竟然一直坚持自己是无辜的,认为自己只是一个游客,初次来到巴黎游玩,莫名其妙地被冤枉杀了一个我根本就不认识的厨师。我竟然一直在纠结,警察凭什么就认定是我,真正的凶手又为什么要陷害我?其实根本就是我干的,从来都是我,我就是那个冲动而残忍的凶手。
不对。
我的大脑仍然存在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挣扎。
还有哪里不对?
我抬起头,看到那欧洲警察正盯着我。这时我才发现,这个人的鼻尖上有一颗浅褐色的痣,正是在JIN酒吧门口差点就认出我的那个警察。他的眼睛非常深邃,盯得久了,就像沉入了深海,脑海里翻涌的思绪渐渐平静,大脑稍微能运转了些。
我突然想到,如果他们都已经掌握证据了,为什么还要派卷毛来?
“凶器呢?”
亚洲警察听到这句话,神情顿时变得复杂。
“你说的全都是猜测,定罪要讲实证。你有吗?”
亚洲警察没有料到我会突然挑衅,一下子勃然大怒:“陈臻,你别太嚣张!Bernard的孩子已经指证,曾多次见到你和她父亲发生激烈的冲突,现在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
“我交代什么?交代你们逼我认罪的过程?”我继续用挑衅的语气回应道。他们手上果然没有实证。
“你——”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欧洲警察虽然听不懂中文,但他见状立马起身按住亚洲警察的肩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两人不再说话,最后看了我一眼,把桌面上的资料收起来,然后一块出去了。
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内心冷笑了一声。其实在我刚刚涌现的记忆里,我也不记得自己把凶器丢在哪里了。竟然还大费周章地派卷毛来接近我,真是让你们失望了。
因为没有能确定是我杀人的证据,之后几天他们收押我的地方也类似国内的看守所,主要是为了防止犯罪嫌疑人逃离出境。
而那天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挑衅时短暂的清明忽然间又猛地被嘈杂不断的耳内杂音打断了。
我整个浑浑噩噩,几乎与世隔绝了,完全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情况。
警方后续又审问过我几次,无非就是想问我最后把凶器扔哪里了。虽然从私心来说,我肯定不愿意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但说实话,我也确实是不记得了。
而且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通,心脏处于大动脉附近,被扎了以后喷出来的血高达几米,照理来说我的衣服会沾染上大面积的血。可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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