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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歌先吃完,拿过菜单,点了一壶正香小种,茶香氤氲,蒸腾起的水气袅袅,圆形的玻璃窗外是灰蒙蒙的天和萧瑟落叶,有几棵不耐寒的树木已经光秃秃的,更显得寂寥。
黎歌托着腮,心想,冬天快要到了。
“黎歌,你现在在哪?”
对面的陆映虞冷不丁的一句话,把黎歌的思绪拉回。
黎歌回神,发现映虞已经吃完了,桌上也被收拾好,她惊觉自己神游太久了,抱歉地笑笑:“我现在在S大读研,你呢?”
陆映虞握住面前的杯子,感受玻璃杯透过的温度,叹了口气开口道:“如你所见,我现在在报社做记者。”随后报出一个报社的名字。
黎歌舒展眉眼,笑吟吟说道:“你一直想做记者,这是你小时候的梦想,现在得偿心愿了,还叹什么气。”
陆映虞神情郁郁,低声说:“我爸和我哥都不太愿意我做记者,虽然在我的坚持下不得不妥协,但是……我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基本不让我碰时事新闻,整天让我去负责街头探店,当季彩妆新品,流行趋势这一类,简直头大。上次我要求换部门,结果就让我回了一个月的读者来信,都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老公出轨啦,婆媳问题啦,简直头大,我认真地给他们提了中肯的意见,结果收到无数投诉,然后我又被调回来了。”
不用说,黎歌都能猜到陆映虞是怎么得罪读者的,大概用她一贯的直线思维:能过就过,不能就离。
黎歌倒是很能理解映虞的家里人为什么不让她去做记者,陆映虞从小的梦想源于她的母亲,一个优秀的战地记者,她常年奔波于战火硝烟弥漫之地,拍下了了许多战地真实情况的珍贵照片,却不幸牺牲了,黎歌没有亲眼见过映虞的母亲,却曾见到陆伯伯深情凝视像框中的美人,纤瘦高挑,却充满了力量感,眼神温柔而悲悯,如荆棘丛中傲立的烽火玫瑰。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在黎歌的父母去非洲支援,黎歌被送到陆家以后,陆映虞格外愿意亲近她,多少有些同病相怜。只是黎歌怎么也想不通,映虞从小缺乏母亲的关爱,却还是愿意继承她的遗志,而自己完全忤逆父母,不愿去学医,直到现在林杉还深以为憾,母女关系在冰点徘徊。
她不得不承认父母的伟大,但她天生做不了一个伟大的人。
面对陆映虞的沮丧,黎歌安慰她:“你还年轻,又刚入职场,以后会有机会的。”
陆映虞勉强笑了笑,这是客套话,没想到有一天她和黎歌之间也会这么生疏,于是她换了个话题:“黎叔叔和林姨还在非洲?”
黎歌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茶:“今天上午妈妈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寄点东西过去。”
陆映虞眼中露出羡慕的神采,黎歌不由哑然失笑:“不如咱俩换换,你做他们的女儿好了,还能做随行记者。”
陆映虞也笑起来:“这可不行,那你和我二哥怎么办?”
此话一出,黎歌的笑意就凝固了,陆映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无措地咬唇,满眼的歉意,嗫嚅着很久才开口:“我……对不起。”
黎歌一怔,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陆映虞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黎歌平静地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为什么会事情会变成这样,四年前的那个夏夜再次浮现在她的眼前,映虞的心像被狠狠攥紧了,揪心的疼,那些欢声笑语的时光都不在了,江姨去世,陆楠潜和黎歌相继离开,都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与任性。
她伸手抓住黎歌的手,一滴眼泪落在黎歌的手背上,终于泣不成声:“黎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安静的茶室只有陆映虞压抑的啜泣声,黎歌看着两个人交握的手,想说些什么,却陷入更深的思绪,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步呢,因为映虞还是因为自己,随着她回来,故人重逢,那个难以启齿的秘辛,痛苦绝望的夏夜,终于还是要浮出水面。
陆映虞哭的昏昏沉沉,脑袋发胀,她真心的感到痛苦和后悔,她又想到那天晚上,“旧巢”被清,被围得像个铁桶,所有人都被清出来,唯独不见黎歌,她被警察拦着,又吵又闹也没用,陆楠潜和陆楠渊的电话都打不通,直到陆楠潜抱着人出来,身上被盖的严严实实,一块红色裙摆露出来,是黎歌的,她顿时就要扑上去,立即就被拉住了,她转头,陆楠渊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厉色,钳着她的大手像铁一样,她大怒:“哥哥,那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陆楠渊捂住嘴巴,声音寒意十足:“你想让人都传出去吗?”。此后,除了二婶的葬礼被放出来,其他时间被关的严严实实,直到被放出来,恍如隔世。
迷迷糊糊之间,她听见黎歌的声音清冷又迷茫:“映虞,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只是……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即便不是那天在酒吧碰上,蒋同也会找其他机会对黎歌动手,那天一连串的事情就像多米诺骨牌,一发而动全身,只砸的她措手不及,如今回想仍是一团乱糟糟,为什么最后会到现在的境地,黎歌的指甲掐进手心,深深的叹息。
到底错在哪里?是不该理会蒋意,还是不该惹上蒋同,亦或不该答应映虞去酒吧看看,或者是不该在那个时候打电话向陆楠潜求救?
黎歌静静看着窗外,不知他们坐了多久,灰色的天转暗,如果今天有太阳,那此时的阳光应该正在西沉,落在对面楼的天台上,红的像一颗水果糖,渲染周围的天空一片橙红。这可惜什么都没有,黎歌看着窗外,心中一片荒芜。
黎歌动了动手指,被映虞的手握的有些麻,陆映虞以为她要抽手,握的更紧了,眼神倔强又脆弱,哭的太久了,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
黎歌心里一软,无奈地朝她笑笑:“我就是想问问你用的什么化妆品,居然还没脱妆。”
陆映虞还含着眼泪,又扑哧一声笑出来,黎歌握了握她的手,开口道:“坐了一下午,好饿,咱们出去吃点别的吧,顺便把你的睫毛膏安利一下,我也要备一支,下次再惹老板生气的话,我就画个楚楚可怜的妆哭给他看。”
那件事对黎歌和映虞来说太沉重了,插科打诨糊弄过去,一切伤疤都会被时间抚平不是吗?从年少时起,映虞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分别的四年里,黎歌想念陆楠潜,也想念陆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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