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常年见不到的所谓父亲,也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渠道和勾心斗角的打打杀杀。要不是我妈在这里,我早就远走高飞了!”
廖一凡若有所思。他没有喜欢与不喜欢,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一种样式吧,这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父亲、军营、枫林院、草场、山谷、丛林。外面的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样,他没有想过。但他知道凌峰不喜欢,他的家是村里最繁华的,应有尽有,可是永远冰冷无声。
他看了眼凌峰:“你知足吧……大家都说,你父亲的孩子里面,他其实最疼的就是你,还有你妈。我妈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我见都没见过,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
“都说你妈是个大美人儿,看你的样子就知道。”
“谁不知道,你的母亲才是出名的一朵白莲花……”
“这名字也是你该叫的?叫咱妈!咱妈有两个儿子,我是你大哥!”高大的凌峰一把勾住廖一凡的脖子。
“好,大哥!对了,来的时候听侯老先生说,我们要的书到了。”
“唉,只有那个院落,还算是平静的,”凌峰轻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有时我甚至想,我宁愿要一个侯老先生那样的父亲,教我学习、下棋、教我练达世事、通晓天文地理……”
“是啊,据说他当年还曾是伦敦大学东亚语言文学的讲师,还出过很多著作,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甘愿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他在枫林院不是也很逍遥自在地一心只读圣贤书嘛。”
“他是自在,可你看看关在里面那些鬼哭狼嚎的人……”
“也是……你说,沾上了毒就真的那么难戒吗?”
“当然,否则你以为你父亲说他的人只要沾粉就是‘斩立决’是吓唬人的啊!你忘了我们每次嘣了那几个人的时候他们的眼神吗?我觉得——他们真的绝望得恨不得死的早些。”
“别说了!”凌峰厉声道。
廖一凡缄默,气氛有些沉重。
“等下拿了书去我家吧,咱妈早上说她给我们做糖糕”。
“嗯”。廖一凡点点头,也许觉得刚才的话题略微沉重,谁都有些烦躁得不想说话了。
两个少年沉默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已快近黄昏,阳光依旧刺眼。在这个山谷,虽然漫山遍野的美景,但除了这些从小在此成长起来的人,外界少有人驻足探访,因为那些一簇簇竞艳的花有着一个令人闻之变色的名字:罂粟。
“红村”这个名字,就是死亡之谷的别名。
这片土地上,除了村民的屋,就是军营。曾经的国民旧部,经过多少年的变迁,与世隔绝般被遗忘在这里,曾经强大坚韧的军队,眼见光复大陆的希望渺茫,被常年的血雨腥风吹的不能自己,多数的人无处可去,他们娶了当地的女子,有了自己的孩子,慢慢地便扎根下来。他,就是死亡之谷的后代。
多少年以来,他都刻意地在遗忘那个地方、那些事、那些人。而那一片美丽的山谷,那些花簇,那些艳阳高照的白云蓝天,却总是挥之不去、如此清晰。
“老大?老大?廖一凡?”仿佛有人在空旷的山谷叫了一声——“廖一凡!”
他一下清醒了过来。
“你怎么了?”周斌有些紧张、有些疑惑。
廖一凡的反应迅速一心多用是出名的,经常在会议上一边讨论着一个项目的细节,还能一边同时在手提电脑上修改另一个项目的投资条款。今天,他都叫了三四遍了,居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不起”,廖一凡摇了下脑袋,有些胀痛,突然有些恶心,觉得这个房间很闷。刚才那个身影的气息带给他的是他不愿再回想的经历。他三步并作两步推门出去,闭上眼靠在走廊外的墙上。
不知过了多久,廖一凡睁开眼,周斌就站在他的面前,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
“你?”他似乎被突然惊醒般地迅速站直,旋即看到周斌好人一样地站在地上感到有些惊讶,“你不是上了石膏么?”
“是啊。”
“你的腿没断?”
“老大,”周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着他,“你叫我住院,又没叫我把自己弄残。”
“也是,”廖一凡苦笑一声,“对你而言,忽悠个漂亮小护士给你上点石膏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就没什么别的跟我说?”周斌研究似地打量他说:“别告诉我说,你不认识他。”
廖一凡沉默许久,知道三言两语说不清,“他和我曾经最好的朋友长得很像。”
“有多像?”
“几乎一样。”
周斌皱了皱眉,沉思着不由自主地低了低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静谧和诡异的氛围,“老大,你这逻辑……你最好的朋友,他不认识你?”周斌问道。
“如果是他,那当然认识。”
周斌和廖一凡两个人沉默地望着彼此:廖一凡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对白如此失败愚蠢,但他却不明白,这怪异的逻辑究竟在哪一段出了问题。
“人生没有那么多狗血的剧情,”周斌摇摇头,“楼天宇,要真是你那位朋友……”周斌拍拍他的肩,声音放温和,“或者……你可以带他到楼上脑神经科看看……”说着,他一瘸一瘸地往走廊对面走去。
“嗯,是,当局者迷,”廖一凡正思考着,突然对着周斌的背影喊,“哎,你干嘛去?”
“拆石膏出院干活啊,我总不能住在这里等你的朋友想起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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