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接。
“太叔妤。”
暮朝歌收回手,容色矜贵疏离,远山青黛,瓷白得几近透明的肌肤下,人薄冷的像把剑似的。
光唤、唤、唤,半天又说不出点什么实质的内容来!
太叔妤简直腻烦。
她是知道这位内里如何骄傲的:典型的命比纸薄心比天高。以往有所求她让着就算了,如今,呵。她
冷道:“何事?”
暮朝歌唇角微动。
太叔妤以为他是想笑:当然是讥笑讽笑嗤笑冷笑,还是那种不怎么动声色,需要意会那种。
但最后还是又归于了平静。
她就看着他矜持着一张容色倾城的脸,冷冷淡淡仿若稀疏平常的,对她道:“太叔妤,你说过你会陪孤……”看这山河万里。
太叔妤:噗!
你还说过要护我一世安好无忧来着,情话谁不是捡好听的说啊。
“还是说,”太叔妤挑眉,面露讥讽,“你心爱的那位又得了什么绝症,需要傻子来填命。剜心已经试过了,所以这次改成剔骨?”
她披着马甲都不敢这样编,会被寄刀片的!
而不知道是太叔妤说的话里其中哪个字眼刺激到了人,暮朝歌再次抬手,这次动作轻而迅疾,明显没有给人以回绝的余地。
太叔妤没有避过,任由他抚摸着她鬓角,指尖冰凉,明明是个里子冷冽如长夜的人,偏偏眼尾一点泪痣又绮丽凄艳得俗气。
他顿了一下,然后眉眼舒展,浅淡地笑了起来:“你恨孤。”
太叔妤觉得好笑:“难道我不该恨?”
暮朝歌虚空勾勒下最后一笔,又把她鬓角的长发挽到耳后,赞同:“嗯,你该恨孤,你还该杀了孤。”
这样说着,下一刻,如旧剑般冷冽单薄的指骨已经锁上了手下纤细柔软的颈骨。
太叔妤维持着仰伸的姿势,无动于衷。
她并不认为暮朝歌会杀她,毕竟这种毫无裨益反倒隐患不少的事情——
他这样连文史笔墨都不用着色渲染的,正儿八经的政治人物,怎么会屑于因为这点小事弄脏自己的羽毛?
本来这场婚礼也不是为他而设,太叔妤只哀叹自己忙活一场,没钓到大鱼。
然而……
薛雪也这么安静就不正常了。
等太叔妤注意到,侧头去看,就被他蓦然一把死死抓住了肩头!
薛雪逼迫着太叔妤直视着他的眼睛!
脖颈上的束缚不知何时已经退去,只留形容漂亮的少年用因为过度气愤而颤抖的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眼角的一颗泪痣,咬牙切齿:“他就是暮、朝、歌!”
他怎么能忘,他们初见时候,太叔妤看着他的脸说好看?
他怎么能忘,她摸着他脸上的那滴泪痣时缱绻温柔的模样?!
“太、叔、妤!”
薛雪眼角赤红,手上动作,一点银光闪过,怀里太叔妤为他设计护身的匕首出鞘瞬间滑过眼角,有血迹从那张脸上滑下。
混合着少年凋零的恨意,宛如泣血:“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薛雪用力闭眼,最后丢开她,冷漠吐字:“滚。”
太叔妤怔住,抬手下意识想去擦薛雪眼角滚落的血珠——
却被暮朝歌一把握住手腕。
在她挣扎之前,暮朝歌已经挂上了那副宫里朝堂里翻云覆雨的寻常面貌,芝兰玉树,如切如琢。
端的君子如兰之姿。
做的生杀予夺之事。
他启步向前,纤尘不染的雪蚕丝锦逶迤曳地,闲庭信步,然而哪怕不言不语,一身久浸权势的气质也直逼得江湖舔血的敏锐草莽们自动让步。
再何况还有远在江湖也声名贯耳的东厂锦衣卫跪行开路摆在前面!
来宾有些坐不住,虽不至于草草跟着下跪的地步,也大都暗暗起了身退到一旁。
竟让他畅通无阻地到上了高堂的位置。
并未落座。
暮朝歌拾了桌上的冷茶,慢条斯理饮尽,半晌再开口,已全无刚才的钝迟,直击要害,只还是对太叔妤一人的:“太叔弘三年前接了收复江北七州的任务。”
收复江北?!
不是,三年是什么意思?
太叔妤这次是真没听懂。
就见暮朝歌已经放下茶盏,一只手撑了撑下巴,清隽的眉眼应和着语气露出点惊叹变惋惜的神情,眸光却沉静无波。
“已经成功收复了六州。一步之遥。可惜,最后关于的益州消息有误,里面盘踞了前朝的七成势力。”
太叔妤指尖收缩,抬首假笑:“所以?”
但话音刚落,她又怔住。
“所以啊……”暮朝歌低低重复。
明明是他在威胁,一张绝艳的脸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不知怎的,太叔妤却偏偏从上面看出了一种近乎暮霞晚钟的苍茫颓势来。
错觉?
错觉。
他忽而笑意岑岑,问她:“没有毗邻的西陵及时发兵助阵,身后又有万户平民不能退,你说,太叔弘他会怎么选?”
还能怎么选,当然是同归于尽,死守!
太叔弘是太叔妤嫡亲的兄长,虽然常年在外镇守边土,每次归家却都会费尽脑汁地给她准备边土民风的特产玩意,她不可能抛下他不管。
暮朝歌还真是长本事了,竟然学会用她的亲人来威胁她了!
太叔妤其实在此之前也想过,来找她的会不会是暮朝歌。
不管是为了什么。
但所有的猜测里,暮朝歌也不过是以势压她,或者像原来那样,以情相迫。
没有一样,会是现在这样,将她的至亲置于险境!
凭什么?
暮朝歌也看清楚了太叔妤眼中的不可置信和愤怒,视线却只是在滑过了薛雪拘束过的她的肩头之后,就半阖了下去。
几分百无聊赖的矜疏模样。
他以前不信命,直到也多了这丁点子执念。
这世上明明他们才是最熟悉的人,比如现在,他看见她的眼,便知道她的所思所想:凭什么他能这样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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