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回来,天色已晚,夜风呼啸着穿过荒凉诡异的小镇。唯有来处,黄暖的灯火下窗边映着一道纤细的身影,安静恬淡,像是在等候游子归来的“慈母”一般。
薛雪拎了拎手里还在蹬脚的兔子,踹开门。
忽而灌进去的风把烛火吹得摇摆,太叔妤手里的笔墨顿时晕了一团难看的黑渍。
她:“……麻烦关上门。”
而少年闻言,没骨头似的倚在门扉上,不动了,花袍子在半明半暗间随风烈烈。
挑眼瞧她,不说话。
又一阵大风刮过,桌上的蜡烛被吹灭了大半,就留下一窜火苗,还在固执地挣扎着。
太叔妤默,拉出这两个月的相处经验琢磨了半天——
还是没明白。
薛雪见都等了这么久了,太叔妤还半点没有要来接他的意思,甚至连手头的破笔都没放下,怒了!
但偏偏光线太暗,太叔妤没瞧出来。
直等风把最后一根蜡烛也吹灭了,同时门口传来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烛火在已经站到了桌边的少年手中再次亮起,太叔妤看到了他手里的兔子。
还在鲜活地蹬着腿儿。
她这才想起自己晚上吃得挺少……还以为薛雪是出去处理什么要紧事了。
太叔妤后知后觉起身要拎过来兔子处理,却被薛雪皱着眉打开了手。
这女人这时候要是敢“善良”泛滥,跟他闹要放生兔子,他绝对二话不说,饿死她!
心里这样想着,薛雪嘴上却是幽幽的叹息:“虞姐姐,我也知道兔子很可怜,但是我们也要活命,所以——”
话没说完,只见太叔妤扬眉看他一眼,眼神若有嫌弃,手里已经持笔化刀,干脆利落地割断了肥兔的颈子。
薛雪:“……”
他怎么就忘了他第一次见到这疯女人的时候自己就差点被她给弄死了!
割完兔子,太叔妤主动提出要处理,薛雪想到她的烂厨艺,果断拒绝。
两人各做各事。
太叔妤从橱柜里找出了一沓古旧杂乱的书页,和一只断笔,一小方墨,继续就着微弱的光线在整理书页。
南疆这种地方竟然会有朝堂腹地流传的诗篇,太不寻常了,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而薛雪处理完兔子后用支架撑起来,放在旁边烤,百无聊赖,下午睡过了又睡不着,便趴在桌旁看她整理。
看一会儿他觉得无聊,便开始插手捣乱,随意拎了一张书页递过去:“虞姐姐,该这张了。”
太叔妤接过来看一眼,顿住。
接天莲叶无穷碧……
长河落日圆。
和上一张书页首尾不相连就算了,连字数都不对称,她问道:“为什么是这张?”
“顺眼啊。”少年回答得理所当然。
太叔妤吱一声“嗯”,拿开薛雪递过来的书页,接着去寻正确的,不妨还没寻到,背后就被少年环住。少年纤长漂亮的指骨触感苍冷,覆盖在她指背上,像是盖了层冰雪。
薛雪下巴顶着太叔妤肩窝上,拉长了尾音,撒娇:“虞姐姐的字真好看,教我好不好?”
教我好不好……
太叔妤垂眸,遮掩下恍惚。
【“那你以后便叫朝歌吧。”
“朝歌?”
“嗯,朝歌。”柔美的少女握住少年的手,一笔一划落下,“就是这两个字,朝歌。”
“有什么意义么?”
“呃……好听算不算?”少女歪头笑笑。
那时候春色正满园,莺歌燕舞里,少年垂眼,柔翎温色:“算。我想学字,阿妤教我可好?”】
旧年如水。
太叔妤轻轻吐出一口气,挣脱开薛雪的手,重新反手握住,教少年正确的握笔姿势,点头:“可以。”
薛雪学得很快,太叔妤本打算先让他掌握正确的握笔姿势和横挑竖捺这样的基础,却没想到他似乎已经开过蒙,几乎一点就通。
待他掌握了这点内容,肥兔正好烤得滋滋冒油。
第二日午后两人才吃饱喝足后再次出发。
太叔妤一出门,就发现外面已经被浓雾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薛雪扣紧她的手,一路在浓雾中穿行,不知走了多久后,眼前突然一片刺眼的日光射入——
太叔妤抬手遮遮眼睛,再放下,入眼处,远远的,一座灯火璀璨的小城正在傍晚的余辉中熠熠生辉。
她今日简易地改了妆容,在一个路过的商贩手中买来的衣物派上了用场。
雪色纹绣仙鹤云岫的长衣外面,罩着墨色的薄衫,一双雅致的眸羽上覆盖了一道三指宽的黑色布帛,一点神秘,恰到好处的和她一身衣衫相衬。
加上她手上持着的一个半旧金属的罗盘,看着竟几分幼态的仙风道骨。
而薛雪依然顾我,一身花袍子穿的骚包又妖娆。
守门的是个老态龙钟的士兵,佝偻着腰蹲在地上数面前一只扁深的铁碗里的铜钱,见人来了,瞧了两人一眼,没做声。
薛雪丢了三枚铜钱进去,老头子士兵见状,朝身后摇了摇手,随即城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条缝。
两人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进了城。
然而刚踏进一步——
“九爷!”
不及太叔妤看清楚这座城的布局民生,突兀的一嗓子吼声就差点没把她给震聋了去!
……九爷?
太叔妤后退一步,看着身边错开的清甜妖艳的少年整个气质霎时就变了——
变得娇矜又冷戾。
迎面而来的是一顶花纹繁复的黑白轿子,玄色的薄纱在风中飞舞,抬着轿子的八个娇滴滴的美人一身丧服白衣。
媚眼如丝。
旁边侍候着两个管事模样的青年男女。男的白净书生模样,手里抱着瓶瓶罐罐,身上又药味弥漫,女的容色清丽,偏偏气质风尘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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