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降落在了北京机场,又辗转乘车到了邻省,当她站在省研究院的楼下,看到庄国伟吃惊的表情时,笑魇如花。
“与君一别,”她风雅的注视着庄国伟,朗朗笑道:“青鸟相还。”
“打住。”庄国伟咬牙切齿,他拉着她的胳膊,扯得毫不留情,“少给我来这套,快走,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易怡的眼睛亮晶晶,“庄伟大,你说带我去草原玩的,还算数么?”
庄国伟意外的沉默了。
易怡理解的叹气:“是我不好。需要我去向阿姨解释一下么?”
“怎么解释?”庄国伟给她夹了一块肉,面无表情:“是说孩子是我的?还是说孩子不是我的?”
易怡咬了一半的肉吞不下去了。
庄国伟板着脸,恨恨的指着她:“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想让我妈把我打死。”
饭馆是普通的馆子,可厅外有一条洒满阳光的长廊,这是北方常有的建筑样式,两边的落地玻璃窗把阳光带了进来,铺在光滑的石子地上,划出了一个个的方格块。
庄国伟也叹了口气,“你现在读什么专业?”
“商业Analytics。”易怡低着头,“我没有太多的选择,申请的时间不够,实在太仓促,而且可以申请的学校也只剩了这么些。正好这个专业鼓励更多的有计算机专业背景的学生申请,我属于很幸运的那种。”
“我的材料也有瑕疵,只有不在乎学费了。”她努力了一把,终于把那块肉咽了下去,口词不清地说:“好在陈咪咪手头有点钱,她夫家在法国也还置有点产业,不然光保证金就够我喝一壶的了。”
“她的先生在他们家族企业中并不受用。”庄国伟搁下筷子,“你的学费凑够了么?”
“还好。”易怡轻轻笑了:“我也能自己赚一点生活费,够用了。”
“这个专业现在看起来工作前景不错,我想,我多努力一些,应该能快速还清咪咪的钱。”她故作轻松的开着玩笑:“我比你会读书多了,而且我比你想象的更有钱呢,别担心。”
庄国伟斜眼瞥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敬老头子给我打电话,仍是非常的关心你。他一直惦念出具的函件是否能帮到你,叮嘱我时刻保持于你联络,千万不能断了讯息。”
“非常有用。”易怡恢复了生动的表情,开玩笑道:“如果没有他的推荐信,我大概直接就被学校赶出来了吧。”
“只是,我现在无颜再见老师。”易怡也搁下了筷子,“我会给他打电话和写电邮,汇报近况,请他放心。”
“对不起。”易怡正式的望着庄国伟,一本正经的叫着他的名字:“庄国伟,真的对不起。”
庄国伟知道她的道歉是为了什么。
一个女孩子,在那样大出血的状况下,深夜被送进了军区医院,这是他能够给到她的,最后的庇护。
为了这个庇护,他不得不动用了,他一向不屑的,继父的关系。
他那个居军高位的继父,在他年幼的时候,收留了他与他的母亲,给予他的母亲名分,待她如发妻;给予他良好的教育,待他如己出;如果不是在偶尔的冬夜,被他撞见继父严重的sadism行为,他几乎都要以为,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他也真正明白,为什么他的母亲越来越寡言和冷漠,几乎与自己的所有的亲属都闹僵了关系。从此之后,他只是小心的服从和遵循母亲的话语,从不忤逆或冲撞,无论对错。这是一个孩子在年幼时期养成的,对于母亲巨大牺牲所能做出的最本能的回应。
如今,他母亲这里,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了。
他只能独自扛下所有的枉口拔舌。
她多么希望,他们之间永远是欢欢喜喜的,充满彩色的温暖。
可是她,亲手把这种美好,带进了绝望。
用她的任性和一意孤行。
她只能哭着醒来。
在异国的宵寐。
夜夜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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