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占中说的时候兴高采烈,那种表情真的真像喝多了的醉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样子。他真的“酩酊烂醉”在了接见的场景里。在这个时候最容易掏出他心窝子里埋藏已久的秘密。想到这,我就大着胆子试探道:“吉老师,没想到你看上去雍容雅步的。没想到还是个风流倜傥的才男啊。”吉占中一听我说,马上摆手,眼睛一瞪,嘴一咧:“去,去,去!今天咋老拿我吉占中开心?什么风流倜傥?我才是在那黄脸婆一棵朽木上吊死的傻男!”说着话的时候,他脖子还是一梗一梗的。他一说完嘴呶成鼓起的圆圈,脸朝上长长出了一口气,好像自己感到委屈。我见机就诡秘地说:“吉老师,你不是有个情人吗,咋说只有‘一棵树’?”吉占中还是使心憋气道:“林峰,你别逗我,真的没啥情人。”我借机进入主题:“吉老师,你可是爱说梦话的,我听多次了,你耍癔症说梦话的时候,老叫一个‘俐’的名字。那不是你的情人,就是你的初恋吧。你对她的爱已融入你的生命,还谦虚地说只有‘一棵树’?”我把吉占中床震的事说成他是梦呓,这样也避免了他的尴尬。吉占中马上表情就像凝滞了一般。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然后又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什么情人,要是我能摊上这样的情人,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说话的时候,他表露出一种激情的渴望和沮丧的失望。他又是长吁短叹,又是满含深情:“我就是喜欢这个‘俐’,喜欢得不能自持,也不能自拔,每当我激情涌动时就想起她。她在我眼里比七仙女还美丽百倍,虽然不能与她相见,但我的心已唯她所属,为她而动。”他说的那么投入,说的那么神往,但还是没解开到“俐”的谜底?我急忙插言:“吉老师,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就追呀!”吉占中真的醉眼朦胧地看着我,十分迷离地说:“往哪追?追不上的。人家是大红大紫的明星。我看她那部红彤彤的电影就开始魂不守舍。那‘奶奶’一身旗袍,丹凤眼含满秋水,瓜子脸上荡漾春色,樱桃嘴里吐气如兰,白皙的脖子透着妩媚。在花轿里摇来摆去的时候,红红的指甲若隐若现,就像是你眼前漂浮的蜃楼,看之有,拂之无。她红唇轻弯,华贵之气悠然而绽,在我看来他就是最为神圣美妙的天仙……”在他的传神描述中,我终于知道了“俐”到底是谁。我原来就听说过许多少男少女成为追星族的奇怪心里和诧异举动,但只是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的而已,完后也付之一笑,并没在意。没想到在监狱里真的遇到了追星族,但这个人不是少年,只是他的心比起少年更投入,更激情。有时候你很难把一个人的阅历、长相、身份、境遇和他的心理联系起来的。
无论如何,我今天终于知道了一个秘密,解开了一个一直想知道而为之困扰的谜团。
吉占中给我讲完这一切,也好像大梦初醒似得,看着我有几分羞赧:“林峰,我说的走嘴了,别把我的事当笑话。”我也郑重的说:“吉老师,放心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你能说给我听,就是对我的极大信任。我能体会到一个人内心深处的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你有我也有。”我说完,吉占中信任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一个犯人,我能理解到一个犯人的内心世界。在监狱这个地方,每个人为了活得舒服些,都用一些别人难以形象、又看似荒诞离奇的故事支撑着频临倒塌的心灵,陪伴自己走过最为艰难的岁月。我理解和同情他,就是理解和同情我自己。
晚上收了风,接见的人欢快的就像活蹦乱跳的兔子,在床上很大的翻腾,床就“咔啪,咔啪”地猛烈发声;有些到楼上一饱眼福的人,也能有个释放的靶头,床也跟着“吱呀,吱呀”颠簸;吉占中心里舒坦了,又开始眼前浮现着“俐”满目含情的骄人身影。而我眼前是我两个女儿,那么娇弱,那么可怜……
第二天出工,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一切都是平淡无奇,每个人干着每个人的事情。转眼又到了晚上。我还是习惯地搬个马扎坐在南墙根前,孤单的想着自己的心事,想着家里的亲人好友,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正在这时,我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邢文杰坐到了了我的跟前。他见我静静地犯傻,就用手戳了戳我,我猛然回过神来,一看是他,就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说。他看我好似从睡梦中那样清醒过来,就假装很关心的样子:“林峰,听说你又接见了?家里都好吧?”我应酬道:“都好,只是女儿感冒发烧,也不知道痊愈没,我刚才正想着她们呢。”邢文杰的心事当然不是关心我家里的情况,也只是轻描淡写地“奥”一下。然后看着我探听着他想知道的事:“家里谁来的?老婆?”我应声答道:“是!”邢文杰小眼睛狡黠地翻了两下,说:“那个关于你得称号的事,给家人说了吗?”他说这话时,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妈的,明明是问我索要钱财,却颠过来说成是关心我。”但话不能挑明,因为我刚从郑维文和庞站义设计的圈套摆脱出来,还不到我和他们面对面翻脸“刀子见血”的时候,所以能往后拖一天就拖一天,这样我才能有时间从长计议,人常说,一拳难敌四爪,现在不到撕破脸的时候。我就假装十分感谢的样子:“说了,刑老师,你放心,自家的事肯定比别人都着急。再说谁在这里不是图个减刑啊。这个地方早走早好啊。”邢文杰一看我说的情真意切样子,就小眼睛转了几转:“咋说的?啥时候能搞定?要啥称号?”我想了想,为了迷惑他,就说:“家里条件不好,就老婆挣钱,还得供两个孩子上学。”又叹了口气:“再说她也没有正当职业,就出‘一杆子’记个功吧。”邢文杰一听有门,就小声问:“这名额是有限的,要早搞定。”他急待地凑过来问:“啥时候能把货(钱)拿来?”我知道啥时候也拿不来,但还是装作胸有成竹地说:“肯定能拿来,怕是得两个月的时间。”邢文杰一听急了:“你也太磨叽了。”然后替我着想道:“越快越好,别让别人抢了先,到时候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说的时候,他又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觉得说话还比较安全,就故弄玄虚:“你听说和你一块下队的石宝接见了吧?”我就肯定地说:“是,比我接见得还早。”这下邢文杰来劲了:“是,那家伙有白浪指点,比你心眼多。他给老婆说了,不惜血本要搞个大的。让白浪找郑维文捎话。”邢文杰说话的时候鼻子一嗓,神气地说:“他净脑勺上抹蜂蜜——想好事。”他看着我:“你猜怎么着?”我早知道他的下文,但还是要给足他表演的机会:“怎么着?”邢文杰神灵活现地说:“郑维文是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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