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党里幸存者组织起来的北上逃难团体一起出发不久,因为要去往哪里的意见不统一又分作几股,出雁门,过朔州,翻山越岭一路北上。沿途想要停下来,可是各地涌来的难民越聚越多,不仅肆州、并州的难民,还有冀、定、相、瀛等几个洲的难民先后向北部六镇一带集中。此地本就人烟稀少,能够容纳的难民早已超负荷。各镇、堡、戍、垒,家家户户紧闭大门,不再接纳灾民,无奈,只好继续北上。王石他们这一波四十多口人来自一个党,一路乞讨,走走停停,于延昌三年年底进入武川镇辖区。屋漏偏逢连夜雨,深入此地后他们不幸迷路了,广袤无垠的大草原连个鬼影都看不见,乞讨都没地方可去,一口一口省下来的粮食也都见底了。众人见前途渺茫,就想着干脆返回去算了。可此时的他们连回去的能力都没有了。
一天夜里,正当大家集中在一起边烤火,边啃食草原上捡拾的冻死的动物尸体,一边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天使”出现了。
两位行脚商人,揣着魔鬼的心思,带着“天使”的面具,给绝境中的难民带来了来自草原的“福音”,声称可以帮助他们寻到落脚之地,同时还画了一个香喷喷的大饼,说只要到了目的地,想种地就种地,想放羊就放羊,一切随他们愿意,报酬丰厚。就这样,在希望之光诱惑下的四十多晋地灾民,死马当活马医,被两个油嘴滑舌的行脚商人骗到草原深处,用四十多条人命换了二十只羊,脚底抹油—溜了。从此他们这些原本出来寻找活路的人却走上了生不如死的奴隶道路。一个只有二十幢的蠕蠕小部落将他们分别买了去,男人们戴上脚镣成为苦役,女人们则用鼻环穿起来成为。
上个月,蠕蠕内部发生乱战。据说是丑奴听信谗言杀了自己的儿子祖惠,并清洗了儿子的拥护者。这样的内部混乱正好让王石他们觅得了一线生机。混战不仅使整个部落的蠕蠕人死伤殆尽,交战中燃起的大火也把大片干旱的草场烧得寸草不留,马群逃窜,羊群四散,机会就出现在这场大火席卷草原之时。
近五年的摧残,还能活下来的仅有三十来人。蠕蠕人自顾厮杀,也不管这些奴隶的死活。奴隶们趁机砸开锁链逃出生天,一路上又无巧不巧的汇聚到一起。大火中烧死的牛羊野兔草原鼠遍地都是,也给他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食物补充。快到大魏国境时,能凑在一起的仅剩十五人。继续南下的途中少吃没喝又死了六个老人和孩子,目前剩下的九个奄奄一息的难民,一位六十岁的老人,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二位十六七岁的少年,一位十岁的小男孩,女的仅存四位。当年总共八位女性成为,命运一个比一个悲惨。其中一户蠕蠕人家最为禽兽,祖孙三代六个男子糟蹋一名女子,三个月不到那女子生生的被折磨死了。
大清洗开始后,另一家三个壮年男人和前来围剿他们的七八个武士激烈拼杀,双方全部战死,毡房里只剩下六十多岁瘫痪的祖父和一个两岁的婴儿,那婴儿是其中一个女奴被强奸后生下的孽种。因为有了孩子,她被卸下鼻环,大火来临时,她当着那老家伙的面把婴儿扔进火海,用一块石头把老家伙砸成肉酱,自己也葬身火海。
四位幸存的女子当中,有王石的妻子,一对母女和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此女子正是那位六十多岁老者的儿媳,她被割去了舌头,早在五年前就失去了说话的功能。这对母女的遭遇稍好一些,四岁的女儿也是“孽缘”产品。只是,这家蠕蠕男人临死前良心发现,亲手打开此女的鼻环锁链放她们母女逃生。并惭愧的说,叫她不要记恨他,能活就活着吧。
高欢本来对什么蠕蠕人、匈奴人是无感的,虽然他从前身的记忆情绪中能感受到对蠕蠕人的愤怒,但是,严格的意义上来说,那些情绪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但是,当得知这些人的苦难遭遇,他的心一样揪的难受。他知道这种发自内心的不舒服来自于哪里,他更知道这种不舒服自此以后的一千五百多年间,这个民族还要经历多次。
熬煮了三波,九个饥民总算吃饱了。饿急的人,吃的太饱容易撑死或者是蛋白中毒,高欢深知这一点,劝他们少吃一点。终归是无济于事,破陶瓮里的肉粥最后连点儿渣都没剩,包括骨头也被这些人嚼碎吞噬了。
豹子看来已经认可了高欢这个新主人,独自在周边安静的吃草,看不出要跑路的样子。
高欢坐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一截草根下意识的在嘴里咬,半眯着眼睛想着心思。刚才还在一起窃窃私语的一帮人忽然态度谦卑的站在高欢面前。
“大家坐吧。”高欢情绪不高,语气平淡。
老者斟酌再三后说:“老朽再次代众乡亲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我等能够活下来全凭恩公的一念善意,恩同再造啊。”
“老人家请不要这样说,任何人碰到这种情况都会出手帮忙的,恩公之类的话就不要再说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高欢随意的问。
“老朽过来就是想请恩公帮着拿个主意。”一听这话,高欢也暗骂自己嘴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问那句废话干吗?作为一个路人自己已经尽力了,不要干与自己能力不相称的事,哪怕你做的是善事。
“我等已经商量过了,就是想听听恩公的意见。恩公看上去年纪虽不大,但经验老道,见多识广,武艺超群,定有办法让我等草民脱困。如果真能过了此关,定为恩公树立长生牌位,世代供奉。”老者说。
听他此话,高欢急忙制止:“别别别,我可当不起你们的香火供奉。再说我能有什么主意?不瞒你说,我都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高欢这时也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现实,所以他的话并无推脱之意。
可是这话在对方听来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众人脸上失望的表情一览无余。高欢只好补充说:“我没有骗你们,看看我这身行头,都快成布条了,你们还不明白吗?看见马腿上的伤口了吗?在救你们之前我也是从蠕蠕人的刀口下逃出来的。马也不是我的马,那是被我杀了的蠕蠕人的马。”
众人见他不似推诿,身上的衣服和他们的也差不了多少,便信了他的解释。可他们还是需要他的进一步帮助。
这时王石说话了:“今日之恩,王石无以为报,如果恩公不嫌弃,我愿为恩公当牛做马,终身认恩公为主。”这是要主动为奴了。
“王兄万万不可。”高欢急忙阻止。
王石突然跪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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