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气氛过于悲伤凝重,刘明邦打开餐盒端出南瓜饼和蒜泥。“奶奶,今天您也尝尝孙子我为您做的南瓜饼。我保证您一定喜欢。”
“你做的南瓜饼?”奶奶狐疑地问道。
刘明邦赶紧点头。“对呀,我亲手挑的南瓜,自己和的糊糊,自己摊的饼,就连蒜泥都是我自己捣的。”
没想到刘明邦说完再看奶奶的时候,她的脸色更加忧郁了。“你把南瓜饼拿回去倒掉吧,我一口都不想吃。一个七尺男儿围着锅灶打转怎么可能有出息!”
刘明邦这才猛然想起来,奶奶最忌讳的一件事儿就是别人使唤自己做家务。在奶奶的理念当中,有出息的男人就应该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功名文章、家国天下这些事情上;而洗衣做饭这些事情都应该由女人来做的。
刘明邦觉得再这样跟奶奶辩论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奶奶现在依旧身体虚弱,倒不如先让奶奶躺下休息,自己出去再找人商量对策。正好奶奶也说自己四肢麻木,想要躺一会儿。刘明邦把奶奶放平盖好被子,然后把姑姑们叫了进来朝医生办公室方向走去。
路过护士站的时候,一位护士叫住了刘明邦。说奶奶透析之后的血液化验结果出来了,虽然酸中毒的情况得到了纠正,但是电解质紊乱的症状却依然如故。目前看主要是血钾浓度太高,需要马上处理。说完就把一袋聚苯乙烯磺酸钠交换树脂和一袋甘露醇递给刘明邦,让他赶紧喂奶奶喝下去。
刘明邦拿过化验单看了一眼,瞬间觉得脑子嗡了一声,/L。刘明邦没有回病房送药,而是快步跑进了医生办公室。见到班爱萍劈头就问:“这么高的血钾,随时可能发生心脏骤停,为啥还没有按危急值预案处理呢?喝药已经来不及了,为啥不紧急二次透析呢?”
班爱萍一脸懵:“啥叫危急值预案?血液透析还能纠正高血钾?”
刘明邦这才想起来,十七年前专家共识里还没有危急值处理预案的概念,第一代血液净化机也没有过滤血钾的功能。上午在透析室的时候他曾看到奶奶一直在出虚汗,头发都被打湿粘在枕巾上,应该在当时就已经出现高血钾了。
瞬间刘明邦脑门上的冷汗飚了下来,转身向病房跑去。来到床前再叫奶奶喝药的时候已经叫不醒了,床旁监护仪上的心电图显示Q_T间期越来越短,突然之间连P波都消失了。
班爱萍赶到病房的时候,刘明邦已经惊慌失措,用接近吼叫的声音问道:“这个年代,还有别的办法降血钾吗?!”
班爱萍怔怔地摇着头,再回头看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已经变成了室颤的波形,她飞也似地跑向抢救室。等她把心脏电复律设备推到病房的时候,奶奶心电图已经走成了一条直线。刘明邦正跪在床头柜上做着心外按压,绝望的哭嚎让他的表情完全扭曲,泪水和汗水滴在奶奶病号服上打湿了一片。
护士们把刘明邦从床头柜上扶下来。班爱萍抹好导电糊开始了电复律,三次电击过后,奶奶仍然躺在那里毫无反应。刘明邦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钟,20点整,正是当年那份只有9页纸的病历上记录下的死亡时间。当班爱萍再次准备上第四下电击的时候被刘明邦拦了下来。
刘明邦瘫坐在地上,眼神里空洞无物。“让奶奶安详地走,大家就到此为止吧……”
成长的标志从来不是我们当了多大官或者挣了多少钱。而是我们有没有找到与这个世界正面相处的方法,有没有学会去面对失去和那些不可得的一切。心口那块从未曾完全愈合过的伤口,被再剌开一遍。刘明邦觉得,那种能把疼痛调成静音的状态就叫做成长。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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