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主已经有两百岁了。
他四岁的时候,父亲和他说,如果你遇到危险,不要管任何人,直接跑,快跑,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十八岁的时候,父亲和他说,如果遇到危险,跑,带着你的母亲和妹妹,跑,一起活下去。
他二十四岁的时候,父亲对他说,如果遇到危险,谁都可以跑,但你不可以,你要让族人活下去。
那天,他的父亲死了,他从父亲手中接过了巫主之位。
说实话,他并不想接任巫主。
但是,他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了。
他们是莽族中最弱小的一个支脉,注定被人欺凌。
他没有实力保护任何人。
他一直在跑,他只能跑。
四岁时,野生莽兽追他,他在跑。
十八岁时,母亲和妹妹把他推开,他在跑。
二十四岁时,他刚刚继任巫主之位,其他脉的莽族入侵,他在跑。
他想,又不是自己想要当巫主的,这些人和自己又没有多少亲属关系,自己跑就跑吧。
只是那天晚上,他哭了。
他的族人们对他这个刚刚继任不到一小时的巫主说。
“巫主大人,你跑吧,跑的越远越好,我们都没有成为莽巫的潜力,只有你有。”
“只要你活着了,我们这一脉,就没有死绝。”
族人们将他推开,火光和刀剑的恐惧让他颤抖,他跑了。
每一次的逃亡都是为了生存。
但那些没有逃亡的人留下,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要跑,像四岁那样,像十八岁那样,他就可以活下去了。
确实,他活了下去。
但也只有他活着了。
硝烟散尽,他再一次回到了废墟之中。
他看到自己族人的尸体被其他脉的莽族人切割成一条又一条肉粮。
那些人笑着说,接下来不用愁吃了。
他们发现了他,狞笑着,举起沾满了鲜血的大刀。
“跑啊。”
长刀靠近,他对自己说。
“像以前那样跑啊。”
他闭上眼。
再一次睁开。
那一天,他第一次杀人。
他的巫师能力觉醒了。
他想起来那天父亲将代表巫主之证的透明油灯交给他时说的话。
“孩子,你能做到吗?守护莽族?”
他没来得及回答父亲就死了。
将自己族人的尸体全都下葬,他开始征战。
招兵买马,大杀四方,尔虞我诈。
他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完成了自己祖先上百年,上千年都没有完成的事情。
大一统。
他成了莽族最受人尊敬的巫主,他是莽族的……荣耀。
而这一切的酬劳对他来说仅仅是——他不用再跑了。
不再逃跑。
他圆满了。
莽族统一后的一切建设都经由他手,一草一木,一兵一卒。
所有的莽巫都是他的学生。
他觉得,自己圆满了。
直到那天,某一处的裂缝之中出现了一个黑影,只用了一招就将他击败。他称那个黑影为“鬼上”。
鬼上嗜吃,尤爱血食。
一开始吃莽兽,后来吃莽族中的死刑犯,再后来,要吃莽族中的幼儿。
他拼死反抗,透明油灯绽放出了有史以来最灿烂的光芒。
鬼上很是厌恶透明油灯的光芒,似乎又无法破坏油灯,最终妥协。
但鬼上附身在他的眉心,每隔七日他都要用自己的血肉精华来喂养鬼上。
至少……不用狼狈逃跑,不是吗?
他很满足了。
但是,平静是不会再降临莽族了。
自从鬼上来了之后,这个世界多了很多陌生的气息。
硝烟的味道再一次在这个世界弥漫。他隐隐感觉到,这一次莽族面对的将是生死存亡。
很多莽巫被灭杀,莽族的土地被其他势力攻占。
莽族的人乞求他出手反抗,但鬼上却让他等。
苦笑之中,他看着墙壁上的油灯一盏又一盏熄灭。
这些……都是他的子民啊……
他只能让自己的子民等待,子民们无条件地信任了他。
信任了这位历史上最伟大的莽巫。
愧对别人信任的感觉是噬人心魄的。
终于,这一天,鬼上终于让他踏出莽巫塔。
他想,终于到了反抗的一刻了。
只是,在见到鬼上的敌人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连鬼上都要全力以赴的敌人,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他们莽族,要灭亡了吗?
他不觉得鬼上会死,但也不觉得鬼上会拯救莽族。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对面那个带着魔鬼面具的男人举手抬足之间便摧毁了大片莽族的生活区域。
而鬼上没有制止,没有阻拦,只是周旋。
莽族陷入了地狱。
在魔鬼面具男人的身后有无数凄厉嚎叫的鬼物。鬼物漫天飞舞,不仅仅攻击鬼上,还吃掉了周围的生灵——莽族。
他想起了自己四岁被野兽追赶的恐惧。
他想起了自己十八岁看着母亲和妹妹死去的无力。
他想起了自己支脉的人民被屠进那天晚上的绝望。
一切重演。
跑!
这是他第一个反应。
对面是自己无法反抗的。
快跑吧,自己活下来是最主要的,族人能活多少是多少,之后再重建家园算了。
快跑吧。
他的脚步微微移动。
……
易隐看到了当时在集影分部的李石。
李石淡漠地撇了易隐一眼,并没有多管闲事,啃着猪腿离开。
而拦截易隐的莽巫并没有发现李石,显然李石隐蔽能力超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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