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长风吹彻多少个春秋,弦歌台处的琴音依旧可以胜过着万般风景。
承自前朝的弦歌台,如今已是镇国候独女李菱疏的一己之物,但她不喜那鼓、磬、篪、筝齐奏的曲声,也不喜那舞姬摆弄身姿的风景,所以她散了侯府里的七十二乐妓。
而现在这清泉流水的琴音,则是出自李菱疏之手。
弦歌台外是一泓湖水,处在青玉州西南面的镇国候封地境内,离皇城倒也不远。无人把守,也无人敢闯,如得现在也只有五人在弦歌台左近。
弦歌台上是抚琴独奏的李菱疏,弦歌台远端是蹲下身子玩水的粉嫩少年童桥和抱剑无语望天的‘观外剑’余迟。
“我说童小子,这水有什么好玩的,让你给我瞧瞧你的本相真身,你不给瞧也就算了;让你把带来的法宝拿出来给大家看一看,你也不给看。也忒不讲义气了吧。”
面团一样的童桥抬起头,眨着大眼睛看了余迟片刻后说道:“果然跟我爹说的一样,你们这些人族最爱拿义气说事了,这种人可不能信!”
说着就又玩水去了。余迟眼睛转了转又问道:“你娘我知道,是那拿着血昭伞的大妖乐华,那你爹又是谁呀?”
余迟可是好奇的紧,血昭伞乃堂堂上古五大神物之一,而那乐华更是一位修为通天彻地的大妖,据说曾用本相真身打得‘袖里乾坤’口呕鲜血而逃。所以他很好奇这‘血昭伞’乐华的丈夫,又是何许人也。
“这是爹娘的秘密,除了我和江叔叔,没有一个人知道,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哼!”童桥瞪了一眼这个连续好几天都要看他真身的坏人,站起来甩了甩手换地方玩去了。
“你不告诉我,那你就是你娘捡来的!”余迟说着就追了上去。
“哼,我不理你,理你是小狗!”
“你本来就不是人,说不定还真是小狗呢~”
“我呸!”
“你看你理我了吧,哈哈!”
除了弦歌台远处的这两人,弦歌台近处也有两人。
一人一身凤鸟玄衣,该是女子最美的年纪。眉间朱砂红过四月花火,眉峰虽然皆是冷意,可依旧盖不住那眼角的媚意天成,唇上丹霞、身姿婀娜,总该让人遐想无边。可奈何她是来自杀人如饮水般寻常的律罚七道,所以那些个多余的遐想,也只得全数憋回去。
“十二岁,《归云经》,你悟得几字?”
玄衣女子身侧的女孩如今早已不是那浑身破布、满脸污泥的乞儿模样,她的头发整齐的编成一根根小编垂在她略显瘦弱的背上,脸上虽然还有些冻疮未去,不过洗净的小脸很是白皙,一双渐有生气的暗红色眸子此刻正认真的看着手里的几张剑图。
她是十二岁,她的睫毛很长很好看,就如得江火一般。
对于玄衣女子的问话,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一字未悟。
“《飞尘万法道经》,悟得几字?”
十二岁又摇了摇头。
“《上法真形图》呢?”
十二岁还是摇了摇头。
一连三个摇头,玄衣女子没有不高兴,反而扬起嘴角道了句:“很好。”
因为十二岁手里捧着正看得起劲的剑图,名为《天行剑图》,她没有告诉十二岁,这本剑图是江火所留之物,可十二岁依旧看得很高兴。想来这因果自有天定,那难如登天的两剑峰之约,亦不是不能为之。
想到江火,玄衣女子的目光望向湖水,有些出神,缓缓问了句:“十二岁,你想念你师父吗?”
十二岁翻着剑图的手停下了一瞬,但很快又翻了起来,没有说话,只是看那剑图看得更认真了。
玄衣女子见状笑了笑,悠悠道:“他这个人啊,很奇怪。不喜练剑修行,不喜规矩繁杂;出行不用剑舟,度日必有酒肉;说一声仙道无聊,唱一曲江湖热闹。”
“你说,他为什么要去那放尘山。”
为什么要替那放尘山两阻赵太上。
十二岁看着剑图,过了晌久才道了句:“不懂。”
是啊,谁能懂呢?
玄衣女子本想再花些时间去悼念一下这个奇怪的人,可刚爬上弦歌台的一个大黄牙,打扰了她的思绪。
“不好了,不好了!”
是魏矣,从湖上的小舟跳下来,忙不迭的朝着李菱疏几人跑了过来。
李菱疏皱起了眉头,她一不喜有人扰他弹琴,二不喜欢听这个魏怂蛋的声音,所以她的心情一瞬间从平静跌倒谷底,没好气的喝到:“吵什么吵,天大的事情也不关我们的事情!”
魏矣扶着弦歌台的柱子,喘了两口粗气,一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可能还真的跟我们有关。”
玄衣女子也踱步走了过来,问道:“何事?”
魏矣应该是一路跑来,连上了船的时候都无心歇息,显得极累,干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说道:“我本来想出去整点肉吃,刚到皇城里的一座酒楼,就听到了不中听的糟糕事。”
“少卖关子,快说!”李菱疏叉着腰,指着魏矣说道。
“是是是姑奶奶。我看到一群穿着不凡的人聚在一起,就那样明目张胆的商量怎么拿下放尘山,我听到后那个气啊,赵太上欺负我们?连他们也想欺负我们放尘山?所以就提着剑找了上去,可奈何……”
“奈何什么!”
“奈何那里面有六人来自阳城道宗,六人来自陂陵仙道,还有三人更是了不得,来自尽还山!而且有一人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话,可我观他必是朝堂大官!”
李菱疏闻言先是眯了眯眼睛,旋即一拍琴桌怒道:“魏怂蛋啊魏怂蛋,你可真是怂到家了!就阳城道宗、陂陵仙道那种屁大点的宗门都给你吓成那样?这两个货色加起来还不如你放尘山二十二峰中最次一峰的能耐广吧?至于那尽还山,虽说跟雪越山、放尘山并列三大仙山,可也不过区区几百年的寿数,也就一个挂着名的赵太上能那得上台面,你怕个什么?”
魏矣脸色一灰,他确是怕挨打而跑出了酒楼,所以低下头悄悄说道:“但我觉得这事情不会空穴来风。”
李菱疏刚想骂他,一旁的玄衣女子先开口了:“除此之外,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魏矣说道:“其他也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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