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自称她娘的女人!她一直以为,她失去的记忆是因为被拐子买去江陵后,生的重病中烧没了。
而今想来,为免有些奇怪。牧戈不是西蜀西成王的儿子么?可听他的语气,似乎知道些什么。她心底爬上一个大大的疑问,他怎么会知道?
沈芝勉强睁开眼,握紧双拳耐着疼痛,疾步冲向牧戈:“她是谁?”
语气恶狠狠的,牧戈见她这样,缓缓露出笑容。原来她失去小时候在江陵的记忆了啊,转念想想,如此也好,定然无法阻碍义父的大业了。
就让她这么永永远远地当沈府二小姐吧。
“他?”牧戈若有所思,“何意?不知你说的是何人。”
说罢,人便绕过沈芝,自顾走了。
沈芝揉了揉太阳穴,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个女人的事,疼痛才稍微好转。然她对知道自己丢失的那段记忆的欲望,在这一刻却前所未有的强烈。
突然间,檐瓦上传来一声响动。
沈芝抬头,还没来得及看,只见一团物什飞向她。力道不大,在她面前十来步处落地了。
屋顶什么人也没有,周遭安静得仿佛刚才的异响是她的错觉。
那是什么?地上的一团东西在月光下,扎眼得很。
沈芝摊开揉得杂乱的宣纸,不是一封信,而是幅画,令她吃惊不已、心下难平的画。
借着月光,画上的图案一清二楚,同时亦给她传递了一种无比熟悉之感,她没去过,却好似在那住了很多年。
这屋子,屋外的篱笆,可不就是她梦里常常出现的画面么?
到底是谁?她捏着纸的手握成拳,微微颤动着。不经意间翻过纸,在其背面发现了一句话:二更,明月桥恭候大驾。
……
沈芝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决定去应那个约,孤身一人。她提前备好了暗器,确保如遇万一可护自身安全。
明月桥。
张丛徘徊来去不下几十趟,身后隐蔽的地方,几道目光紧紧注视着他,他知道是傅业夫妇等人了。
万一沈芝不来,他几乎预料得到今晚的下场。
“她一定会来的。”他自言自语道,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身后的人。
“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张丛面上一喜。沈芝骑在马背上的身影,在空旷的街边徐徐朝前。不多会,到了他面前。
沈芝显然有些惊讶:“是你?”
她系好马,将鞭子收好。
“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是你这歹人。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便为你当日讹诈本小姐吃些苦头罢。”
沈芝只是捏捏拳头,挥起来活动身子。
张丛早吓得抱头求饶:“小姐饶命。小人知错,知错啦。这不是今夜特来赔罪么?”
“赔罪?”
“你名唤沈芝,却不是沈芝。真正的沈芝早就死啦,只怕都化作一堆白骨了。”
闻言,沈芝停下动作:“何意?”
张丛抖抖衣衫,直起身子:“我虽不知道你的身世,但却知道你不是沈家二小姐。小人来京中,就是特地来寻你的。至于原因嘛,自然是讹些钱财。”
天还冷,凉风掠过,张丛缩着脖子看她。
“别不信。此事说来,还得从小人刚出狱之时道起。我因犯事入了狱,出来后发现以前的朋友们都不见了。找了好久才在偶然间遇上一个。没想到再次见面时,他摇身变作有钱的老爷。经我多次试探,发现原来是有人花重金让他们离开江陵,并保证将来亦不踏足京城。”
“这与我不是沈芝有何关系?”
“当然有。说这些仅仅是为了告知你,有人蓄意掩藏你的身份。其心险恶啊~”
沈芝冷冷扫了他一眼。
“我知晓你不信,但这是现实。沈家二小姐和你一同被买进霍大官人家当丫鬟,我当时也在霍府当差,因此多少知道些。你是个什么也做不了,娇蛮任性的丫头。”
沈芝心道:呵,还编得像模像样的。
“画上那间屋子怎么回事?”
“那是我经常看你去的一个地方。每次去,只在屋外待着。”
“照你这么说,真正的沈芝已经死了,她怎么死的?”
张丛拢紧衣袖,呵了口气:“怎么死的?被你害死的。你犯了错被罚跪,原本是要跪三个日夜的。她替你求情,陪着你淋了一天一夜的暴雨。而后,你们都受了风寒,烧得厉害。你命大,活了下来。她就没那福气哟~”
听完这番话,沈芝只觉心口钝钝的疼。她极力抑制悲恸,不解悲痛来自何处。
“若是不信?亲自去江陵瞧瞧不就清楚了。”
此时此刻,沈芝第一次发觉,脚步如此沉重,像灌满了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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