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看到没有,这个小丫头又在这儿等了,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
“我听里面的丫鬟说,这是杨家夫人的妹妹。也不知怎么了,她姐姐好像不愿再见她了。”
“要我说,八成是这妹妹看上姐姐家的富贵,想多分一杯羹!”
“哎!你一个卖膏药的怎么跟杨府的丫鬟搭上话儿哒?”
“嘿嘿。她爹死前是个石匠,经常磕磕碰碰,她就时常来我这儿卖药,日子久了,就......嘿嘿嘿~”
一大早,太阳才稍稍露头,四周的寒气都还没散去,青萍就徘徊在杨家门口。路边的一份烧饼摊子旁,一小波人,正围在那里吃烧饼,顺便侃侃近来的风闻趣事。他们也不是故意将青萍扯进来,而是她不知从何时起,就天天早上来这儿候着,起初敲门,管家还好言相劝,但天天如此,连管家都不愿理她了。各行各业等着上工的街坊邻里也就顺理成章的议论起来。
烧饼摊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他打小就跟着老父在这个巷子卖烧饼,现今儿在这儿议论的不是他发小也得是老熟人了。他铲下一炉新出锅的烧饼,等在最前面的一个黄袍车夫就立马捡起一个,也不顾热得烫手。
“哎哎!老冯,你悠着点儿!”
车夫咬了一大口:“他们还有心情侃别人家的琐事儿呢,我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自五月政府与日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何梅协定》,学生的抗日情绪就接连暴涨。”有人读着报纸,在等摊主给他包烧饼。
“可不是,前几天几所学府的学生还游行抗议!只不过被上面压下去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文员说。
“哼!幸好被压下去了,他们这群学生,骂几句就以为能把日本人骂回去?骂了一路,还把我的货箱给砸坏了!”受害者啃着烧饼在那儿抱怨。
杨府大门忽然敞开,杨子书戴着礼帽准备去学校上课。青萍站在街对面伺机已久,她见着人,连扑上去:“我阿姐怎么样了?不能再给她抽大烟了!”
杨子书没有理她,想无视走掉。青萍挡在他的面前,眼神几乎透着恳求:“求求你,就待阿姐好一些吧!她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这件事或许真的是我错了,但事已至此,我也无能为力。过几天,我把她给你送回去。”他说完,嫌弃的撇开目光,趁着太阳正暖直奔学校而去。
尘世间风起云涌,而大戏则一日不断。杨家府上哀乐奏起,哭丧声遮天蔽日,纸钱满巷飘零,各门人物接连送至挽联,生怕旁人不知道杨家死了夫人。
前天夜里,青萍戏妆未卸,杨府上就将花引蝶的遗体送来了。青萍一步一颤,走到搁置阿姐的担架旁,那天,杨子书还答应把阿姐还来的,而今天怎么却只回来了一具空壳?人是很特别的一种动物,糟糕的结果越想越害怕,可现实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青萍跪在阿姐身边,两抹泪已悄然落下,阿姐已经离开了,再怎么嚎啕大哭也不能将她带回来了,与其发泄自己的情绪,不如尽早让阿姐漂漂亮亮的离开这令人伤心的世界。
师父似乎早就知道了引蝶的结局,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惊异,她示意,让两个伙计将引蝶带去自己房里,要为徒弟最后画一次脸。
“这些大子儿你拿好,去给引蝶置办口好棺材,让孩子走得安稳些,别受了凉。”红爷塞给青萍一袋大洋,虽然没有清点,但从声音、触感便能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引蝶当时如果没被你扔出去多好?这是青萍心里唯一留给他的话了。青萍不是圣人,她接受了老板的钱财,为阿姐订制了一口做工精良的木棺,隔了两日将阿姐葬在了她们儿时最喜欢的清溪垂柳旁。
回到今日,李青萍扫去石碑上的些许灰尘:“阿姐,我改天再来看你。”
青萍轻抚一下见证了这一切的垂柳,便悄然离去。
“怎么,又去看你阿姐了?”一位拿着小扇的女子站在石桥上,向青萍打招呼。她身穿艳色汉服,长裙过膝,盘着一头青黑似灰的微卷长发,脸上浮现着数不尽的妩媚。
“柳姑娘,来此何事?”青萍走到她身旁,一同欣赏四月河岸。
“哟,你还叫我姑娘呐?”柳云瑟冲她轻扇小扇,像是用于自嘲,又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近来可好?”两岸嫩草碧绿,再过些时日变会化为墨绿,青萍很珍惜的看着这一切。
柳云瑟手肘搭在桥栏上:“青楼的女子还能怎样?饿不死,冻不着。”
“晚上能去你那儿吗?”青萍扭头俯视着她的双眼。
“嗯...想来就来呗~”她无所谓的答道。
小时候,李青萍学戏颇为生硬,死不开窍,挨打挨罚是常有的事情。在戏园内,花引蝶虽说力度不大,但也多少能护着她点儿,但有几次被师父一气之下扔出戏园,那可就真没人护着了。在戏园门口躲着,受冻挨饿是家常便饭,一点不亚于她之前流浪要饭。说来也巧,柳云瑟所在的秦淮楼就开在戏园旁边,她那时也刚被人贩子卖到青楼不久,大不了青萍几岁。云瑟看青萍可怜,就让她藏在自己的房间,直到师父气消了,开始四处寻人,再把她放回去。次数多了,久而久之,两个也滋生出了不小的羁绊。
“云瑟,你能嫁给我吗?”青萍摸着她的蛮腰,微笑道。
“你又发春了?”柳云瑟疑惑的望着她,“你上次这样还是几年前,你阿姐出嫁的时候呢。”
“没,”青萍摇摇头,“我是认真的!”
“你少来,你又不是男人,凑什么热闹?”云瑟无精打采的托着脸,“就算你是男人,怕是也会嫌弃我的身份。”
“怎么会?我疼你还来不及呢!”如果与阿姐间的感情是亲人般的姐妹之情,那她与云瑟间的就是青梅竹马般的感情。
云瑟叉开话题:“你看,远处有几只野鸭在游泳呢!”
“是吗,在哪里?”青萍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夕阳透过雕花窗棂落在红爷略显苍老的脸上。
“这些日子,被挑走的姑娘有些多。您看看能不能让几个新丫头顶上,别影响戏院。”
红梅春冷峻的抿了一口浓茶:“不行!我教她们唱戏,是为了让她们能有一技之长,不至于饿死在这世道!而今,您让我放出一杆假贵妃,假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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