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老爷笑着婉拒:“岂敢岂敢,大总统日理万机,怎还有时间顾及我等前朝公卿啊!”话音逐渐落下,他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凝固“我们能不去吗?”
军官会心一笑,道:“当然不行,请吧,这西洋车子都为您准备好了。”
汪老爷看了看渐灰的天,说:“大总统热情相送,我怎能拒绝!不过今日天色已晚,能否让我夫人携子先回家中等候,免得误了火车又挨了风寒。”
“当然可以!您说的对,不能让夫人和少爷受罪啊。”军官摆手,让几个没带枪的士兵搬着箱子,揪着母子俩往府上回。
夫人牵着孩子,走三步便一回首,直到汪老爷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才害怕的不再回头。汪老爷见夫人和孩子走了,就对管家说:“家丁已驱散殆尽,去酒楼找段师傅,领他回府做些温菜雅汤给夫人和孩子吃。”说完,汪老爷坐上了西洋车,军官也坐到他的旁边,车子缓缓开动。
“咦,姓段的厨子?我在京城土生土长这么些年可从没听说过!”丁俸看着越行越远的汽车,不解的抓挠脑袋。他刚转身,想去问问夫人和孩子晚上想吃什么,却无意的看到了那几个推搡着夫人、少爷的士兵!现在城里都炸开了,处处都需要治安,而那几个士兵别说枪了,连警棍都没带,连冯军官都配了枪的!段,段......他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段祺瑞!”
总统府,袁世凯早已设宴等候。汪老爷和军官一前一后的径直朝大堂走去,坐在宴席中央的袁世凯见到他们,一下满面笑容,说:“快来快来!常之啊,快坐,我们这儿就等你啦!”
汪常之礼貌的坐下,道:“偌大宴席只有我们三人,不太对吧?”
大总统亲自为他倒满酒,说:“大才之人将远行,这点牌面还是应该的。”
“哦,远行?大总统之意......意蕴深远啊。”汪常之攥住袁世凯倒酒的手。
“哈哈哈哈!我啊,是什么都瞒不住你常之啊,”大总统放下酒壶,带着一丝笑意讲:“你有颗士子之心,而往往一颗士子之心就能聚起一片民心,特别是这种朝代更替的过渡期,流落民间的士子之心才最让人头疼。”
“哈哈哈!”汪常之大笑,脸上却浮现着无奈,道:“大总统说的有理,我自罚一杯。”
袁世凯一把摁住他端起酒杯的手,两眼直挺挺的瞪着他说:“这杯酒,是为你践行的,你当真要走?!”
汪常之想了想,稍稍放下酒杯:“大总统的好意,我心领了,是我执意要走。”语罢,一口将浊酒饮尽。
“咣当!”
大总统瘫软在座位上,哭丧着脸,紧锁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清廷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忠勇?你这是愚忠!别忘了你可是个汉人!就为了报答那年载沣施舍你一碗饭?”
“非也。虽说载沣待我有知遇之恩却也让看尽了清廷的腐朽。我也深切的意识到,清朝不亡,中国无救,天理...难...容。”汪常之忽然感觉胸口不对,强压住一口气,继续说:“此举,不排除我为了报答载沣的恩情,但也因为我看清了实质。”刚说完,汪老爷就猛朝桌上吐了一口鲜血。
他想抹去嘴角的血,却已然没有力气。汪常之怒瞪双眼,拼尽全力嘶吼:“你当不得皇帝!”
......
“纵观中国两千年历史,皆有国无家,国是一家之姓。国家兴,实则一家兴,国家亡,是一家亡,干卿何事?”
看着瘫软在椅子上的尸体,袁世凯想要骂他,可泪水还是止不住的落下。
冯军官看到此景也没去多问,因为他心里清楚,大总统杀了一个不想杀却又不得不杀的人。因为汪常之厚恩于天家,他若不死,北洋永无宁日。
汪府内堂,梨花迎春图下。
夫人欲哭无泪的为儿子理着辫子:“娘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跟着你干爹,要乖乖的听他的话,不要惹他生气,好好读书,将来更要像孝敬爹娘一样孝敬你干爹。”
汪精政吃着糖人,疑惑的问:“娘,你为什么要走?爹爹还没回来呀,等爹爹回来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夫人把他抱的更紧了,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贴在儿子耳边轻声道:“去门房,生起火炉,等你干爹回来。他去给你买好吃的了。”
“嗯嗯。”孩子笑嘻嘻的拿着糖人便跑去门房。
府门外,几个士兵在纷纷议论:“喂,再过一个小时可就到时候了,我们真要动手?那可就是两个妇孺啊!”
“废话,再不动手,你还想在这挨冻啊?”一个留着中分头八字胡的士兵说。
有个长得很像老鼠的大头兵蹲在墙根下也跟附和:“那个倒霉鬼得罪谁不好,非得罪我们大总统,不过他的老婆可真够水灵的,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我们......嘿嘿嘿嘿嘿~”
“哈哈哈,说的好,这兵荒马乱的,去窑子我又舍不得花那份钱,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尝过女人的味道了!这回好,还能尝尝这大家闺秀的味道。”瞎了只眼的士兵兴奋的说。
领头的队长非常不高兴,狠狠踢了那个大头兵一脚:“想什么呢你们,我们是去执行任务,不是去丧尽天良侮辱良家妇女!”
听到队长都这么说了,众人纷纷落下失望的表情。队长看到他们失望透顶的样子,不禁一笑:“这不还没到执行任务的时间吗?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教育教育良家妇女!”
“哎,好!好!”众人齐声应和。
看到意见一致,队长一脚踹开大门,却看到了正在火炉旁吃糖人的汪精政。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懵懂和善意,还以为是兵叔叔来找他玩的。他刚起身,还没来得及问,就被那个中分头一脚踢在地上,糖人也飞出了老远。孩子倒在地上,委屈又痛苦的哭喊,而这次回应他的没有爹娘的安慰与爱护,只有那几个贼兵的讥讽嘲笑。
鼠脸大头兵蹲下身,揪着孩子的长辫子,骂道:“这他妈的都是民国了,你是两头蠢驴生的吧?你还留着辫子,明显是对抗革命,影响时代进步!该打!”
这时,孩子的眼睛里不再只有泪水,他抓起身边的一把碳灰,猛地攘向大头兵的脸。
被碳灰伤了眼的大头兵瞬间发出阵阵哀嚎,他伸手就扇了孩子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得孩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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