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行

    黑乎乎的店铺里面，马龙和王鹏各自躺在钢丝床上抽烟，谁都没有说话。

    马龙眯着眼睛，淡淡的烟雾从他口鼻中喷出，思量了好久，他还是绝定不问王鹏了。

    第二天早晨，马龙醒来看到王鹏正趴在床上看小说，招呼着他一起吃了饭，回到店里，两人把烤炉扔到三轮车上，然后骑着三轮车一起赶往银行。

    取了一万五千块钱，给了王鹏两千，用于购买新的烤炉和其他工具，烧烤摊子生意越来越好，郭大爷的那个烤炉已经不能满足需求了。

    两人分开后，马龙独自往郭大爷家中赶去。

    这个烧烤摊子能支起来，郭大爷功不可没，如果没有他借给马龙一万块钱，恐怕现在马龙连合适的工作都找不到。

    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马龙又买了两条红梅，不是啥好烟，但也是马龙的一点心意，除此之外，还有一桶色拉油，一袋白面，一大兜子水果。

    郭大爷今天正好在家，当看到马龙来给自己送三轮车，还买了那么多东西的时候，郭大爷狠狠骂了马龙一顿：“你这孩子好像缺心眼，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能干点小生意，我心里面也高兴，我还图你这点东西啊！赶紧把这些东西给你爸送去，光是每月的低保我都吃不完！”

    “大爷，我都给家里买完了，我爸也不缺啥！”马龙一阵傻笑，模样非常憨厚的挠着头皮，从兜里摸出一万块钱仍在车上。

    郭大爷也不矫情，从兜里摸烟递给马龙一支：“钱不着急，放在我这也是闲着，你要是急用，就先拿走！”

    马龙摆手：“我要是资金转不过来，就来管你借！”

    “行！”郭大爷干脆利索的点头，伸手将钱塞到兜里：“中午别走了，咱爷俩好好喝点。”

    “不了，我还要去村头卫生室一趟，上次我爸住院还没给人家钱呢，店里面也挺忙的，一会我就得回去！”

    “嗯，走吧，酒那玩意喝不喝的无所谓，生意重要，等你挣了大钱，请大爷去大酒店喝茅台！”

    “欧啦！”马龙调皮的做了个手势，转身离开。

    看着马龙离开的背影，郭大爷越看心里面越喜欢。

    因为自己孤寡老人一个，无儿无女，村里拿正眼看他的人都没几个，甚至一些熊孩子还当面称呼郭大爷为老光棍子。

    一些没有教养的大人也是，总拿郭大爷开玩笑，说他是什么童蛋子之类的粗鄙话。如果郭大爷跟村里的哪个女人说上几句话，那些闲的蛋疼的村民便会胡言乱语，说他老不正经的，吓的不少妇女对郭大爷全都退避三舍。

    但即使如此，郭大爷也没跟谁红过脸，有时候村里有个红白喜事啥的，只要别人打声招呼，他总会乐呵呵的过去帮忙。

    无儿无女，孤寡老人，这是别人眼中的郭大爷。其实郭大爷并不是本地人，他是因为某些原因从南方逃难过来的，并且在本村定居。

    他结过婚，老婆生下孩子就死了，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儿子拉扯大。

    儿子十七岁当兵，十九岁参加了对越反击战，再一次突围行动中，不幸被流弹打中的胸膛，不算啥重伤，但因为当时环境恶劣，蚊虫肆虐，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伤口感染，不久便死在了异国他乡。

    郭大爷回了卧室，满是皱纹，像是失去水分的树干一般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来。

    照片中的青年英气勃勃，穿着浅绿色的六五式军装，站在山岗上，胸前挎着钢枪。

    一时间，郭大爷老泪纵横。

    马龙和郭大爷分开以后，先是去了村头的卫生室给了人家医药费，最后才去了家里，按照马龙内心的想法，爷俩只要见面就要吵架，马龙生怕一气之下，连医药费都不给他付了。

    家里没人，马龙看了眼厨房，缸里有米，橱柜里有面条，马龙又拿出五百块钱，塞到父亲枕头下面。

    回到市场接近中午，王鹏把新烤炉和其他一些工具都买来了，马龙很满意，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同一时间，江城市边缘位置，某个不知名的小村子里。

    王庆国家中。

    他正头疼的看着几位朋友。

    本来是想讹人家一笔，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车子最后还是被人开走了不说，连媳妇儿的屁股还被人家摸了一把，不光摸还捏了。

    而且，这个占便宜的还是自己的远房亲戚，自己得管他叫一声老舅！

    自己气不过，又花钱找人去堵截，可谁知人没有堵住，自己花钱买来的破车也被撞个稀巴烂。饶是对方酒驾，但由于自己这边是套牌车，连警都不敢报，更别提赔偿什么的了。

    “我操.他老舅的！张小乐，还有那个叫马什么玩意的，我跟你俩没完！”王庆国这样骂道。

    但以小乐为首的几个朋友，却是不想掺和这事了，出了六个人，一共才一万块钱，每人连两千都分不上，若不是反应迅速跑的快，不是在抢救室呆着就是在太平间呆着了，犯不上。

    所以，小乐很直接的说道：“大国，我看这样就算了，一辆破车别折腾了，你表舅带来的那小子不像是啥好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走吧！”王庆国内心烦躁的冲几人摆手。

    “大国，你是不是差点事啊？”几人坐在沙发上没动。

    “啊？我差啥事了？”

    “钱呗，说好的一万块钱。”小乐低头点烟。

    “你人没堵住，还把我车撞坏了，我给你啥钱？”王庆国眉头一皱。

    “人没堵住是不假，但我们是不是去了？这就好比到医院看病，医生没把你医治好，你还不给人家医药费啊？再说了，车子撞坏了关我门啥事？有本事你找那两个醉驾逆行的，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多么危险，我们几个没管你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

    “操！”王庆国目光阴鸷的看了小乐一眼，随后摸出手机：“我把一万块转你微信，咱俩以后就拉倒吧！”

    十秒以后，小乐从微信上面收了钱，随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懒洋洋说道

    “拉倒就拉倒呗，反正咱俩的关系，仅仅是用利益维持的，实话跟你说，你办这事不地道，连自己亲戚都坑。”

    小乐小拇指扣着鼻屎：“走了昂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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