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白纤纤的神思已飘远,她缓缓站起了身子,拢了拢裘衣,眸子渐渐变得像蓝色大海般深邃,如烟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她似深陷其中,追忆着属于她的过往。
“那一年,我作为美人被我们草原的王努茨木进献给大金的皇帝冼闱,可皇帝虽爱美色,却忌惮美人计,就将我转手赠予了护国大将军陈世安,陈世安是皇后陈婉的亲弟,生的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为人正直不阿,他领旨后就将我安顿在将军府里,吃穿用度都不曾短了我半分。
甚至怕我思乡情切,特地从牙行买了两个草原女奴伴我左右。
我才来时由于言语不通,闹了不少笑话,于是不愿再与中原人交流。他常年在塞外打仗,对塞外民族的语言都通晓几分。是他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教会我说中原话。
每次外出归来时,他都会为我带一些东西。有时是些各式小吃,有时是些小玩意,虽不怎么贵重,却是用心寻得的,他知道若是太贵重我必不会要,因为除了一支他亲手锻造的金钗我收下了,其他的之前送我的金银珠宝我都给退了回去,我的心中还存了回草原的心思,因为我唯一的亲人我的阿娘还在草原。
他向我承诺,‘白吉梅朵儿,待南边战事稍平,我会送你回北方草原和你阿娘团聚。’
穿上战袍盔甲的他气势如虹,英勇善战,所向披靡。
褪下铠甲,他是谦谦君子,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
他对我总是谦逊有礼,从无半分逾矩,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大约如此。
当他兑现承诺,当我与他别离的时刻真的来临,我却发现自己已爱上了他。
但为了阿娘我割舍了这段感情,人前我满不在乎,人后独剩我一人时,我就会忆起他对我的好,泪湿枕巾。
那时我只盼他能娶个贤妻,能妻贤子孝,享天下太平。
却没想到一年后他的弟弟,将军府二公子陈世宁不辞辛劳从中原赶来,告诉我他身中蛊毒,性命堪忧,遗愿竟是能再见我一面。
而那时我阿娘已于半年前溘然长逝,我已了无牵挂,于是立马收拾行囊随他上路,临走前还带走了我母亲倾尽一生心血所著的医书,里面有关于蛊毒的记载,我的母亲是草原的巫医。
快马加鞭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风尘仆仆赶到大金京都将军府时,我却被满眼大红喜字和随风飘扬着的红绸所惊。
而他面露喜色,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中般站在我的面前,神采飞扬,绝世独立,对我道一声:‘娘子,你终于来了。’
他叫我娘子,我明白娘子对中原男人来说就是妻子,是相伴一生的人,他,也是喜欢我的吗?
看着他向我伸出的手,我又惊又喜又恼,就故意不理他,他却忽的将我打横抱起,给我套上了喜服,拉着我就拜了堂。
我在恍惚中成为了他的妻,成为护国将军府的女主人,这个男人就是我天,是我的依靠,那段时光我就像活在蜜罐里般,被深爱的丈夫宠爱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眼前的白纤纤从发髻上取下一支金钗,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凝视着,珍爱的仿若自己的生命般,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泽。
“原以为,这辈子我和他就能这么一直幸福下去……”她的神情由幸福转为哀痛,缓缓闭起幽蓝眼眸,似在揭着旧伤疤般疼痛难忍。
“一年后,在二弟成亲当晚,世安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酒,回房后他却开始呕血不止,我要给他请大夫,他却无论如何不同意,大喜的日子求医,他认为不吉利。
我急哭了,他却安慰我:‘我没事,没事,可能是旧伤复发了,待今日过后找个大夫配几贴伤药就好了。’
我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小心照顾着他,心想着只要熬过今晚,明日一早赶快找大夫看看,世安的身子骨向来强健,这一晚必是能扛过去。
但我还是错了,第二日世安陷入了昏迷,再未醒来。
二弟将京都有名的大夫都请了来,一个一个满怀信心而来,扼腕长叹而离。
率领万千兵士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破釜沉舟,灭虏歼敌的大将军如今落的如此地步,不是死在沙场,而是突然间在自家府中昏迷不醒,原因不明,能不让大金上下叹息吗?
直到有个名医提醒了我们一句,将军他不是旧伤复发,也不是中毒,而是中了蛊毒。
我听了心中翻腾不已,将母亲的那本医书翻了个遍,却一无所获,母亲记载的比较粗浅,只记载了几种蛊毒症状,却没有解法。
后来二弟告诉我,其实他去草原找我时世安确实中了蛊毒,被皇帝派了国师前来救治才捡回一命。自此府里衣食住行都特别小心,没想到再次着了道。
我问二弟为什么不再去请国师驱蛊。二弟冷笑,皇帝他根本不想治好世安,找了个国师远游不知所踪的借口搪塞了他。
我自然不会死心,进宫去求见皇后。皇后既是世安亲姐,怎会不管自己亲弟弟生死。
为了能见到皇后我费了很大的劲,因为我再次错了。
皇后根本不愿见我。
我长跪皇后所居凤鸾殿外,一天一夜后我终于见到了以纱覆面的皇后。
她让我回去,世安的事她会想办法。除此之外再没有多说一句,我被她身旁的侍女请离。
我觉得皇后有难言之隐,便没有真的离开,趁人不注意偷偷的翻身躲在了凤鸾殿房梁之上。
有侍女揭开皇后的面纱,小心翼翼的在皇后脸上抹着什么,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皇后的背影,于是我在房梁上轻移了几步,然后我看到了绝世倾城的那张脸上一道道可怖的红印,像是被人狠狠掌掴了一通,脸颊浮肿。
她一旁的侍女一边替她上药,一边哽咽的说道:‘娘娘,皇上下的手也太重了,那个李妃更是恶毒,整日里就会煽风点火。现在大将军又是生死未卜,娘娘连个仰仗的人都没有,日后的日子该是更难过了!’
皇后却苦涩一笑,扯起浮肿的面皮,‘阿金,你莫要多说,仔细被人听了去,枉丢了小命,我如今已是朝不保夕,只叹我的弟弟命苦,我这没用的姐姐救得了他一次,却没有能力再救他一次。但我若将后位让给李氏,由她帮我向陛下求情的话,以陛下对她的宠爱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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