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草端着饭食,慢慢的从外面走进来。进屋放好手上的东西,又将房门关好。她才来到桌旁,缓缓的跪了下去。默不作声的跪好,浅草颤巍巍的动了动嘴角。“小姐,厨房送来了饭食,您好歹用一些吧。”
在浅草略带哭腔的哀求下,里间才传出一些响动。
苏清婳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起来一切如常,从头到脚收拾得一丝不苟。只是脸上没有了笑容,眼中寒气森然。她站在桌边,扫了眼吃食,目光才落到浅草身上。
“浅草,我如此罚你,你可觉得委屈?”
“不委屈。都是奴婢连累小姐被罚,如今只是小惩大诫,奴婢是心甘情愿领罚的。”浅草说到最后,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也不敢落下。
苏清婳扯扯嘴角坐到桌边,提着筷子,漫不经心的拨弄着饭菜。“今儿你又从外面打听到了什么?”
“奴婢问了送饭的丫环,听说……那个林公子已经离开了别庄。”浅草吸了吸鼻子,知无不言。
“哼!那个林平生……那日都是他这个登徒子……”提起宴会那日的祸事,苏清婳仍觉得十分委屈气恼。可当着浅草的面,她又不好发作。最后只能咬着嘴角,又将一肚子的话咽了回去。“还打听到别的什么了?”
看着苏清婳投来的目光,浅草皱着眉又想了想。“还有就是……虽然园子外仍有人守着,但是奴婢没有打听到一点儿关于那日的风声。想来事情是被夫人压了下来。”
“哦。”苏清婳手上动作一顿,她诧异的看向浅草。“没有了?”
“没有了。”浅草低下头,小声了回了一句。
“就没有消息说,母亲打算什么时候解了我的禁足?”苏清婳眉梢一挑,目光不善的看向浅草。
“奴婢没,没打听到。”浅草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你个废物!”苏清婳用力摔了筷子。她气愤难当的瞪着浅草,可转念一想,又生出了诸多疑问。“这事我早与母亲解释过了。如今罚也罚了,林平生都走了,她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苏清婳有太多想不通的事情,偏又不知该找谁解惑。浅草又是个笨的,什么都听到不到。舒了口气,她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浅草。
“当日的情形,你再与我细细说一遍。”苏清婳对于那日的意外,一直耿耿于怀。明明是她为避婚事,设计林平生和苏清禾有染。不想最后被余氏抓个正着的,竟然是她自己。苏清婳实在想不明白,她的安排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这几日,她没少让浅草回忆那天的细节,可听来听去,也听不出半点问题。这种两眼一抹黑的无力感,让苏清婳倍感不安。
“那日……奴婢依着小姐的吩咐,先支开了红袖。汤药,锦盒都是借人之口传话安排的,且挑了不同的人去办。奴婢选的人都是从外面临时找来帮忙的,事后也都已离开了别庄,现在恐怕连个影都找不到了。”浅草又如之前一般,详详细细的与苏清婳说了一遍。她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翻来覆去都是一样的话,若真没什么纰漏,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苏清婳眼神一厉,浅草赶忙俯身拜了下去。“奴婢说的都是实话。”复而她又抬起头,似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对了!那日小姐让奴婢去桂香园外守着,奴婢左等右等,没见到林公子来,倒是看见三小姐带着红袖从桂香园里出来了。而且……不等奴婢离开,就让红袖抓了个正着。”
苏清婳听了这话,原本压下的火气,又噌的蹿了起来。“这话你怎么不早说!藏着掖着是想害死我吗!”
“小姐息怒!”
苏清婳气的两眼发昏,抬起手作势就要打浅草。可等她缓了口气,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苏清禾能出门,那就是她没喝那碗药,怎么就没喝呢……”苏清婳在桌边慢慢踱着步子,喃喃自语。
“不止!红袖当时也在的,也不知她是何时回来的。”浅草抢着苏清婳的话,讪讪的看着她。
“你现在倒是聪明了!”苏清婳冷冷的讽刺了一句。
“奴婢之前一直想着小姐的吩咐,这才忘了说,都是奴婢的疏忽。”浅草边哭,边不住的给苏清婳磕头。
“行了行了。早想什么去了!”不耐烦的瞥了浅草一眼,“不管是因为红袖,还是其他,总之苏清禾是没喝那碗药。不仅如此,她还去了花园……不过这都是小事。”苏清婳没有将苏清禾放在眼里,她不过是帮自己摆脱掉林平生的一枚棋子罢了。“我想不通的是……林平生到底是怎么跑到偏厅去的。”
说到底,苏清婳最在乎的还是她自己。
“小姐。”浅草停了动作,她仰着头看着苏清婳,满脸的泪。“三小姐当日格外不同,保不准真的是与她有关呢!”回想起那日苏清禾的一举一动,浅草心里仍旧有些毛毛的。
“就她?苏清禾?!”苏清婳坐回桌边,轻蔑的笑着。“她苏清禾若是个聪明的,还会被我耍了这么多年?装她都装不出来。”苏清婳才懒得与浅草争辩,她收回目光,平缓着呼吸。“依我看,就是林平生没有上当,又碰巧路过偏厅。”又想起了那日自己所受的屈辱,苏清婳心中免不得懊恼。“怪就怪我平日里对他太过和颜悦色,才让他如此得寸进尺。”
苏清婳喃喃自语,不知是说给浅草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一定是小姐说的这样。”浅草默默抹去眼泪,只是附和。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误会一场。就凭那林平生的为人,母亲也会把这件事压下来。更有可能……连着婚事都可以借机推掉。”想到这儿,苏清婳的眉心一跳,眼中竟有了几分喜色。“那我也算是为父亲母亲解决了一个麻烦。关我几日做做样子,也是时候放我出去了。”目光流转,苏清婳已然转忧为喜。
恰在此时,自屋外传来人声。
“聂妈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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