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周老师被痛揍一案,警方没公布结果,但华光小学周围十里八乡的人们,有过各种猜测。
一是汤山或汤山的父亲暗地里找的打手;二是汤小艳或汤小艳的父亲暗地里找的帮手;三是这两家受害者联合起来找的打手和帮手,将周伟良狠狠修理了一顿。
但这三种说法,都不怎么靠谱。先说汤山他爹和汤小艳她爹,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更不是江湖上一呼百应的宋江,他们凭什么能找到打手或帮手?
这世道,谁又会无偿地帮人去犯罪呢?
至于汤山和汤小艳就更不可能了,谁能相信他们有这份号召力?汤山几年以后,曾经在朋友陈瑜生面前愤愤不平地说:
“他妈的,我倒希望此事真是我干的。”
这便从侧面证明,当年的汤山并未参与作案。而汤小艳如果当年报了仇,也不会在十年之后,仍然念念不忘地在街头跟踪周伟良,对着十年之后的汤山说:
“我要宰了这个王八蛋。你也想宰了这个王八蛋,是不是?”
相比之下,另一种说法似乎更让人信服:
附近几个村里的大部分年轻人,其实早就看不惯周伟良的作派。
你不但泡我们村的妞,还吃我们村的鸡,是可忍,孰不可忍。稍有怨言,你还嚣张无比,真把自己当天王老子呀?
积怨既深,最后便有那么几个人——主要是家里丢过蛋和鸡的,还有那些从遗精时代开始,便暗恋汤小艳的——全都自动自发地组织起来,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狠狠将周伟良揍了一顿。
事后,大快人心。而且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说法,也在各个村里悄悄流传:此事的主谋,其实是王校长。
先蒙面,再罩麻袋,事后还要清理作案现场,连板砖都见不到一块。如此严密的袭击,怎么看都不是几个农夫能干得出来的。
农夫打架,通常都是先骂街,再吐痰,然后动手,打得鼻青脸肿,稍息后再骂街,再吐痰,再动手。最后就是鲜血直流,力尽为止。
而这一次周伟良受到的袭击,行动堪称天衣无缝,连警察都找不到丝毫破绽。附近十里八乡,除了文化人王校长,谁有这种策划能力?
周伟良刚到学校的时候,王校长曾对他寄予厚望。可在“汽军”、“火军”事件之后,校长大失所望,而且对这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极其鄙视。
关键是,周伟良还非常粗鲁无礼,开口闭口便是“日你妹”。要知道,校长家里可真是有个可爱妹妹的。
更过分的是,周伟良有一次还嚣张无比地说,要拔掉校长头上所剩无几的毛发。这就太不尊重人了。
校长早年大小是个官,现在是校长,十里八村谁不尊敬他?你一个手下老师,如此胡说八道,将人家置于何地?
校长在哪一刻,想必是怒极而悲伤。大概后来的杀心,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萌生的。
周伟良睡了人家姑娘又抛弃,踢翻一个学生致其骨折,都给学校带来了巨大的负面效应。校长表面上利用这两件事,修补与周伟良的关系,其实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扣他的工钱。
实际上,校长那时内心的愤怒与仇恨,已经达到了顶点。要名正言顺地开除周伟良,似乎做不到,因为他的后台比校长强硬。
最后,校长利用多年来在十里八乡积下的人脉,鼓动几个年轻人,将周伟良暴打了一顿。
传言还说,事发那天,校长故意找了个借口,在教育局述职,以制造不在场证据。
事情的发展像校长预料的那样,周伟良被打之案不了了之,自己灰溜溜地离开了学校。而校长继续做着教书育人的事业,继续受人尊敬。
但这些都只是传言,没有实证。传了一段时间,也就像轻烟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
话说,周伟良辞去教职回到城里,慢慢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做人光耍赖还不够,关键时候还要耍狠。
后来,周伟良便以东城为根据地,开始了街头拼杀的生涯。凭着当过兵的体魄,再加上做过老师的智慧,短短一年时间里,他便开始暂露头角。
当年枫林镇最著名的一场械斗,到现在仍为人们津津乐道。
械斗发生在深夜,械斗的一方是十几个着装统一的年轻人,每人手上一根铁棍,出手全是专业招式,连走路的步伐都是那么整齐。这十几个人,直把对方三四十人打得哭爹叫娘。
一夜之间,枫林镇的江湖面貌为之一变。
后来江湖上传言,这十几个年轻人,是周伟良从外地专门召集而来的战友。
同一年秋天,周伟良领着十几个年轻人,每人一根铁棍,每两人一辆摩托,气势汹汹地杀到南华山脚下,也就是他当年教过书挨过打的地方。
他来报当年之仇了。那气势,比之当年的鬼子进村,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伟良戴着墨镜,穿着风衣,手指缝里夹着根很粗的香烟,站在一个村口高声叫嚣:
“日你妹妹的,当年打我的那几个小锤子,给我站出来,我便饶了其他村民。否则,我把一火烧它个精光。”
村子一片静悄悄,没人站出来,也没人答应他。
周伟良走近几步,再次高叫:
“有谁知道当年那几个锤子姓名和相貌的,站出来告诉我,我保证不动他及他家分毫。若谁想包庇这几个锤子,我发誓一定要卸他全家每人一条腿。”
话说得有点长,但听起来相当唬人。
可他还是没得到应有的回答。
周伟良见村人们居然如此无视他,不禁怒火高涨,将指缝里的香烟就地一甩,又朝地上吐了口浓痰,举手朝村口一挥,下了个简短的命令:
“日他妈,上。”
十几个小伙子铁棍高举,张大嘴巴,就要喊口号往村巷里冲。
结果,嘴巴倒是张开了,口号却没喊出来。因为忽然之间,村口就像起了龙卷风,“呼啦”一声,蓦地冲出来五六十条大汉。
全是男人,年纪从十六七岁到五十岁都有,从数量来看,差不多村里每户都出了个男丁。
每个男人手里都没空着,不是扁担,便是锄头,还有几个操着杀猪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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