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怒,便不顾辈份与交情,骂道:
“日你妹妹的,我被村里人打了。”
校长这才放下手中的面桶,欠起屁股,走到周伟良面前查看伤势。再次大吃一惊:
“我靠,这是什么人,下手这么重?”
说完,束手无策,不知道应该洗净血迹,更不知道需要抱扎。
周伟良见校长靠不住,鄙视了他一眼,忍痛站起身,冲出了房门。校长站在原来的地方呆了一会,也不知干什么才好,莫名其妙地坐回原来的地方,继续吃面。
校长刚吃两口,周伟良重又冲进来了。两手各提一把菜刀。原来他去了厨房,伸手不见五指,他居然能准确地摸到两把菜刀,也算是奇人。
周伟良将其中一把菜刀往校长面前一扔,校长第三次将面从鼻孔里喷了出来,又是全都喷回面桶里。
这桶方便面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在校长的口腔和鼻腔里,三进三出,愣是进不了肚子。
校长嘴角和鼻孔各挂一条方便面,瞪着周伟良,吓得说不出话。周伟良现在恢复了一点元气,说话嗓门便大了许多:
“日你妹,是兄弟的话,跟我一起去砍了那帮王八蛋。”
校长一听,提到嗓子眼的心脏,落回胸腔。原来这位小弟,不是被打得精神错乱,要拿自己抵命,而是愤怒之下想要报仇。
校长回过神来,便对周伟良十分的鄙视。刚才天还亮着,你尚且被人打得连老妈都不认识了,现在外面伸手不见五指,就凭两把菜刀,想冲进村里去报仇,那不是找死么?
其实,校长还有一层不知道,刚才的袭击者全都蒙面,现在即便有十把菜刀,一起冲过去,也无法找到元凶。
校长用塑料叉子,扒拉一大口方便面,送进嘴里,努力嚼了几下,终于吞进肚子里。他舔舔嘴唇,又咂咂有声,和颜悦色地对周伟良说:
“先把刀放下。”
一边说,一边指着桌面。意思是让对方将菜刀放在这个位置。
不料周伟良上前一步,单手抡起菜刀,直砍下来,刀锋剁在校长手指五寸处。刀刃镶进桌面三寸有余,刀把和刀背在微弱的灯光下颤抖不已。
王校长虽然入世较深,但大半辈子哪见过这种阵势?直吓得身子往后便倒,那只本来指着桌面的手,本能地朝旁一弹,可怜一桶方便面,被手肘扫落在地,半个房间洒满了汁液。
校长倒在屋角,后脑磕在墙壁,顿时起了一个大包。他站都站不起来,只将身子顺势缩在墙角,一边嘴里丝丝有声,一边颤声问道:
“你,你,你想干什么?”
他以为周伟良会拔出桌上的菜刀,失去理智,再次砍杀过来。果真如此,今晚这条老命铁定保不住了。深更半夜的,叫破喉咙都没人来搭救。
万没想到,周伟良并没去拔菜刀,突然伏在桌上痛哭失声。
他凭一股怒气和冤气支撑到现在,终于一泄如注,知道一时报仇无望,不禁悲从中来。哭得比刚才被打时伤心百倍。
校长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周伟良哭了一会,单手拍着桌子,抽抽噎噎道:
“大哥呀,你说,你就说怎么办吧?”
校长再次回过神来,知道自己性命暂时无虞。他扶着墙壁站起身,踩着满地方便面,来到周伟良身后,一手摸着后脑骚,一手拍着对方的肩膀,一字一字地说: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周伟良一愣,连哭声都停住,抬起头,一双泪眼很迷茫地看着校长。他没想到,此时此刻,对方还有心情打官腔。
当然了,校长是懂得分寸的人,打官腔也是适可而止,紧接着,他便提出了处理方案:
“报警吧。让警察去抓那帮坏蛋。”
说完,他并没有立即打电话报警,而且慢慢踱到窗边,对着黑暗的虚空,悲天悯人地长叹一声:
“连教书育人的老师都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浇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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