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四时轮替,是不甘,是隐痛,是狂怒,也是此剑前主人拔山扛鼎,撼地摇天的力量。守墓人被她的剑势逼得处处掣肘,处处皆是死路。便罢了吧,他想,自己当了一世鬼差,享了三百年寿命,目睹着唯一的儿子入了土,目睹着他所爱的,爱他的人入了土。他本是一个棺材铺老板,那么多黑洞洞的棺椁,沉沉往土里一埋,从此参商一别,这一片红尘同他便再没有任何关联。
而此后,那横亘在鬼蜮之上的,由萤火微光汇成的一条长河,同他亦再没有干系——鬼差魂死后魂归长河,他是戴罪的鬼差,而他的儿子魂火已灭,再归不到长河。他便也再没有归处。
早知今日,当日却又为何将阿伟的魂火私自留了下来?他同他不算亲厚,阿伟小时候奶着声喊他“父亲”,他只觉一阵阵地慌乱。后来阿伟娶亲,生子,孙子得了一场怪病,棺材还是他打的。那小小的棺材被埋到了黑沉沉的土里,而他听闻鬼差之职可以换三百年魂火不入长河,便想,生死可畏,却也没有这般可畏。桩桩件件,吉光片羽,他想不明白,捉摸不透,就如他捉摸不透鬼蜮的长河,九重天上的法则,与这百世之寿,永世孤苦一样。便罢了吧,他想,自己还有一百年,一百年不伤不死,不灭不归。即便被司命之剑所重伤,死亡依然是一件不可即之事。
朝华的剑势如虹,掀开了淮安王黑乎乎的沉木椁。此剑名司命,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尘沙四散,墓室中发了霉的酸臭与腐朽之味逼人窒息。沉木板子应声而裂,淮安王的棺椁中没有尸骨,没有任何陪葬器物,仅有一件丝衣,丝衣遇了墓室里流动的空气,旋即化成了灰。
守墓人哈哈大笑,地灵被司命剑惊动,轰然颤抖。这一颤便是一场天崩地裂,桐州城也跟着抖了几抖。
固人命兮有当,孰离合兮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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